萧识沉来到天晟国后,无论行住坐卧,处处受人监视,他倒也装得无害,十几年如一日以愚钝怯懦之态蒙混过关,半点不落人话柄,瞧着不像能对天晟造成不利影响的模样,以致晟德帝也对他逐渐放松了警惕,在萧识沉成年之时,准予了自由。
然而却是给了蛰伏野兽亮出利爪的机会。
萧识沉自幼便知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毕生野心便是手握权柄,将昔日欺他辱他之人通通碾在脚下。
而生来落得灾星之名的嫡次子燕清,便是他手中一枚足定天晟乾坤的棋子。
获得自由后,萧识沉开始有意接近燕清,成为了燕清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在相处中,萧识沉发现燕清单纯干净到如同稚子,因常年活在无人踏足的荒僻冷宫,一年到头看不见几个人,照看他长大的嬷嬷已经过世,平常时候能看见的,也不过是送物的宫女太监,其生母皇后更是从未看过他一次。
无人育他学识,无人教他世事。
像一张白纸。
萧识沉也曾为此动过恻隐,可这点恻隐就像汪洋里一簇不起眼的浪花,远远比不上他勃勃的野心。
只因这样的燕清最好拿捏。
萧识沉以无害姿态蛰伏天晟,暗中拨弄朝堂风云,借他人之手坑害无数忠良,留着蛀虫作腐蚀之用。
连带国师也因昔年足至降下砍杀之罪的把柄落入了萧识沉之手,自此受命于萧识沉。
于是有了当朝太子燕玉行举无状,神智混沌拔剑直指天子,降下弑父不遂之罪,废除东宫之位,下了天牢。
有了国师一改口风,说燕玉才是灾星,而燕清命指紫薇星。
有了燕清搬离冷宫,受封太子,直接被推上了风尖浪口,原先指向废太子燕玉的明枪暗箭,转头瞄准了燕清。
那之后,国师巧言引着年逾不惑,正值壮年的晟德帝开始沉于享乐,频频纵于声色,耽于国事,甚至招来多位小有修为的术士炼制长生丹药,寻遍天地奇珍异材,几乎耗空半数国库,甚至为此克扣军饷,以致一向为天晟铜墙铁壁的军队也开始有了颓弱的趋势。
天晟国力就这般被一层一层削弱,到了时机成熟时,萧识沉开始催熟多年筹谋为果,制造晟德帝病死假象,推燕清成为皇帝,最后趁天晟兵颓之际,同培养在曲凉国的爪牙里应外合,一举打入了天晟。
兵临城下之际,萧识沉却没有下令直接攻进皇城,而是独自御马来到金銮殿前,看着无论深入权柄漩涡里沉浮挣扎了多久,仍旧纯稚如初的燕清,一时无言。
不料燕清看向他,却是淡渺道:“我知道你想要天晟。”
没有自称朕。
萧识沉微怔,他恍惚发现,燕清也许没有他想象中的傻,只是因为是他,所以装作不知那种种施与自身的腌臜手段全出自他罢了。
说完,燕清摘下冕旒,自顾操控轮椅,转身朝冷宫方向行去。
至此萧识沉彻底站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朝把握最高权柄,立时下令册封天晟亡国之主燕清为一品贵妃,幽禁后宫,不得准允,任何人不得拜访。
放在他人眼里,这与侮.辱燕清无异。
而只有萧识沉自己知道,他想困住燕清,想同燕清回到从前相谈甚欢的模样,而不是燕清每每望向他时,明明满眼是他,却不再对他敞心。
终日不得燕清态度转变的萧识沉,一怒之下,大肆册封妃子,充盈后宫,日日宿在他人床榻,再不去看燕清,想着瞧瞧燕清能忍多久。
然而后宫这般是非之地,又岂是燕清一个心性纯良,身有残疾之人能待得住的。
某日失足落水,落得风寒感染,消息却半点传不到萧识沉耳中。
而当萧识沉准备破罐破摔,彻底得到燕清时,被忽视多日的燕清早便因未得及时疗愈,生生病死在了寝殿中。
俞显一想到这剧情,就觉着牙疼。
难评,真的难评。
今日乃是秋狩围猎,而燕清那一遭,便是其他人用燕清身为太子却孱弱至此,实在有失皇家颜面之由,逼迫着,怂恿着患有腿疾的燕清爬上马背,用射猎之绩以证太子威仪。
可哪有这么简单。
燕清一进围猎场,手执弓箭,作为猎手的就不再是他,而是藏匿在暗处,日日欲图取他性命的多方皇子势力,辨不清是哪一股,抑或者是多股。
燕清凄苦的一生,说到底都是由那星象预言而起,判错了星象的国师,要来何用。
俞显晃悠着九条长绒狐尾,轻哂道:“嗷嗷嗷吱吱。”没用的东西是时候让让贤了。
俞显:……
毛绒狐狸脸皱成一团,痛苦不已。
俞显觉得在那之前,有必要先把修为吸收完全,化回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