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被卷入天堑的,无一生还,是以无从求证。
玹汐又道:“更何况,你我落入上玄之天时,便能悄无声息地顺着一道传境进入琉璃海,焉知魔息不是从又一条路径被引入了琉璃海呢?”
玹汐心生悲哀,摇了摇头道,“小煜,我们无路可走……只有绝路。”
说完,玹汐提步离去,身影逐渐没于荒域尽头。
俞显慢慢躺在了岩石上,手臂搭着眼睛,掩去了眉眼间的疲惫。
……
与歌……
晏与歌……
似远似近的低唤缭绕在晏与歌的耳畔,晏与歌浑身僵硬发冷,感受着一只手从他腰背处慢慢抚上他的后颈,指掌微张,一寸一寸从后握住了他的脖颈。
你生为玄灵……命该如此……
怪只怪你蠢钝无知……辨不清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四周灰雾拂散,锢在脖颈上的手渐渐变为数条盘绕的蛇尾,一圈一圈向下延伸,一个扯拽,将晏与歌束缚在了一方法阵上。
轰隆雷云响彻苍穹,一道天堑如狰狞疤痕横亘其中,漩涡卷吞着狂风。
晏与歌瞠目望着立于法阵外的俞显,神色间满是凄惶:“师尊……不要……”
然而无论晏与歌如何哀求,都求不回俞显的丝毫心软。
诛天剑掠至晏与歌的上空,在又一道闪电劈过天堑之际,剑尖直指晏与歌的心脏,一举朝下扎去!
“不!!”
晏与歌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惊恐急喘着,用力捂住了心脏处。
片刻后,晏与歌逐渐缓过心神,这才意识到是做了噩梦。
原来只是噩梦……晏与歌轻轻松了一口气。
蓦地,晏与歌呼吸一滞。
他、没有死……
师尊没有杀他……
念及此,晏与歌心头骤然升起了丝丝缕缕的希望,他翻身下床,踉跄着要去寻俞显,脚步方越过寝殿门槛,感受到什么,晏与歌身形猛地一僵。
心口急跳间,晏与歌运转灵力,不信邪地将识海来来回回翻找了好几遍,却仍是找不到半分师徒诀的痕迹。
怎么会……这不可能……
晏与歌抖着唇,神情有如天塌。
一定是化神境造成的……一定是这样……
师尊不会抛弃他的……不会的……
晏与歌慌乱往外跑去。
从感觉到魔君灵威覆盖魔殿后,便汇合而来候于魔殿外的魔人一见晏与歌,顿时一喜:“陛下!你醒……”
视线落到魔君陛下一身浸血的衣衫,还有那双红得骇人的眼睛,魔人们吓得话音僵了僵。
晏与歌却好像没有看见这些黑压压一片的魔族,凭着直觉一路离开魔界,直奔飞穹宗而去。
他没有收敛气息,也顾不上去收敛,在即将靠近飞穹宗时,却被升起的结界生生挡在了外面。
早在察觉到浩瀚魔息正朝飞穹宗直逼而来,便纷纷聚到了宗门前的人持剑严阵,见落于前方的当真是晏与歌,神色戒备间,又含着说不出的复杂。
谁也没想到昔日众星拱月的天才仙修,他们朝夕相处多年的小师弟,如今竟会变成罪孽深重的魔君,与他们站在对立面。
一早便看晏与歌不顺眼的修士仗着结界的阻挡,朝晏与歌怒目喝声道:“魔头!你竟还敢出现!”
“晏与歌,飞穹宗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滚回你的魔界去!”又有人喊道。
“住口!”飞穹宗主偏头喝止门人,他看向明显状态不对劲的晏与歌,凝眉道,“晏与歌,你来做什么。”
晏与歌只觉耳边嗡嗡一片,听不清有谁说了什么,也看不见有谁对他恶脸相向,他朝人群中来回逡巡:“师尊……我找师尊……”
“你何来的脸面唤尊主为师尊!就因为你!尊主如今背负了一身的骂名!”
“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做尊主的徒弟!”
“尊主不会再认你!识相点就赶紧滚!”
此起彼伏的骂声还是压不住地冒了头,无数人将今日琉璃海一祸的愤懑通通发泄在眼前的罪魁祸首上,有人看了眼左右,不可思议地压着声道:“你们不要命了吗?!他可是魔君!要是一怒之下将飞穹宗变成第二个天堑怎么办?!”
闻言,方才还激愤不已的众人纷纷回了理智,一个个忐忑地闭紧了嘴巴,警惕地盯着晏与歌。
然而与众人意想的晏与歌会被激怒不同,晏与歌无意识地摇了摇头,眼泪成串滑落,自顾自喃喃道:“他不会不要我的……”
“我要见师尊……”晏与歌看向飞穹宗主,“宗主……让我见见师尊……”
见状,宗主面露不忍,他是少数曾与魔君打过多次照面的人之一,对数百年前的魔君也算熟知一二,现下去看,无论性情还是样貌,晏与歌都与那任魔君没有半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