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桥这孩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野孩子?」老太太连嗓子都趋向九官鸟。
「……」野孩子这字眼她确定绝不是赞美。
「你从不讨好他吧?」
「……」她该怎么回答?
「你不想让他占便宜何必和他在一起?」
「……」她险些脱口——「何出此言?」
「你不必死心眼,嫁给他不会亏待你。」
「……」她背脊发凉。
「你要对他好一点,别让他吃太多苦头。」
「……」这意思是可以吃一点苦头?
「生了孩子你就会安分了,别做傻事避孕。」
「……」这话不可不应,简直是颠倒了是非,「奶奶,不安分的是他吧?」
「是你啊孩子,别骗我老太婆,你不想嫁给他吧?」
「……」她瞠目而视,决定沉默是金。
婚礼现场,一听到老奶奶,她的腰杆立刻挺直了,裸背彷佛被一阵阴风刷过,她小声嘀咕:「早知道不选这件礼服了,背好冷。」一说完,肌肤立即多了一层暖意,殷桥手掌贴覆在她挖空的部位上,到她换下礼服前,他的手掌没有拿开过。
这样温暖的举动是否值得在他个人评分表上大为加分?答案是不,因为接下来,在休息室更换礼服时,新娘秘书暂时离开的空档,他若无其事走到梳妆台前,打量她的新娘妆,摸着她的脸,「还是喜欢你素颜的样子,不过今天得这样,让何伶看看你可以有多美。」
「她来了?你邀请她?你有她电话?」她愕然迭声质问。
「女人给我电话有什么好惊讶的?离开冲绳那天她就给我了。」他嘴一撇,「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那是结婚前的希望啊。」
「嗯?所以结婚后我不能和她来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想和她来往就明正言顺地来往,何必绕个圈和我结这个婚呢?」她其实想说何不早高抬贵手放了她?
「可是我只想和你结婚啊。」
她结实愣住。
这就是殷桥,有本领以稀松平常的口吻说出近似情人间的告白语言,但夏萝青不致饿昏头,她明白这句话就像「可是我只想吃这道菜啊」一样日常。
「我是不是该回答谢主隆恩?」她一手叉腰,深吸一口气,无需照镜子也能感觉到脂粉掩不住自己的阴恻表情。
殷桥勾住她的肩,鼻尖凑近她的耳根,俏声道:「别生气,我可以让她知道,我只想和你结婚,她如果愿意和我继续往来,就是个小三,把骄傲的何伶变小三,你觉得如何?」
「怎么可以!」她心头一檩。
「怎么不可以?只要能让你解气,我可以为你这么做。」
「你别为自己找籍口,我没让你这么做,我又不是变态。」
「所以你不愿意我见她了?」
我不愿意。」她狠盯着他,眼里冒火,咬字清晰,铿锵有力地发出警告:「听见了?我不愿意。」
「好,你不愿意。」他仍然一派轻松地环拥她,「小萝,那你得试着对我好,我就答应你。」
到这一秒,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落入了男人的圈套。
殷桥因小计得逞笑得乐不可支,她饿意全消,肚子里一团火正酝酿着要出口,透过他的肩,她瞥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站在前方,静静伫立望着她。
她低声提醒:「殷桥,有人来了。」
「来了又怎样?我想怎么抱新娘都可以。」她感到他手掌顺势从背心往下滑,戏谑地停留在她的臀上。
「是我妈。」
「你妈?」她的习惯称谓改了,殷桥自然觉察出不会是夏太太。他放开她,循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
她那上了年纪依旧美丽的生母往新婚夫妻俩打量,脸上挂着微笑。
「翰青说你在这里,我来看看。」她母亲向殷桥欠身致意。「殷先生,您好。」
「您好。」殷桥也恭敬欠身,看向夏萝青,「你们聊,我出去一会。」
她并不希望殷桥离开,她和生母无话可说,但她更不希望殷桥听见她们之间的交谈。她淡漠地说声嗨,没请母亲就座。
她不习惯以这般隆重模样面对交集甚少的母亲,手脚不知如何自在地摆放。她母亲当然了然于心,欣赏了她扮相一会,赞了声好看,便不再多说,直接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只扁平的小方盒,揭开盒盖,白色丝质里布裹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她母亲拉起她的手,直接将手镯穿进她手腕,说道:「你知道他不方便来,这是他的心意,祝你幸福。」
夏萝青一听,似烫着般立即想褪下镯子,「我不要他的东西——」她母亲按住她的手,轻喝:「别这样,小萝——」严正地看了女儿一眼,那一眼包藏千言万语,但夏萝青并不受落,低头就要扯下手镯,推搡间,她母亲说道:「别把你的不顺心都算在我头上,有翰青在你不也过得挺好的?嫁给殷家可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