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料理啊!」
「──什么?」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料理。」她朗声道,字字清晰,定定看着他。
不知何故,条件是他提出的,他却有上了当的感觉。
两人动作凝结,彼此的手尚交握着,范柔仔细盯着他的面庞,低喃:「你不会又要食言了吧?你刚才答应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什么叫又食言了?我何时对妳食言了?」他忍不住对她的口不择言起了恼意,「妳要求的没在我们约定范围内──」
「你也没排除这个选项啊。」
「这超出我原先的设定──」
「你耍赖,你不认帐──」
「注意妳的用词,我不是说过妳说话要有礼貌──」
「我还有个补充答桉。」她迅速截话。
「什么?」
「你的问题我还有个加分答桉,你想不想听?」
他的直觉是对的,不该开启游戏的,她一向好玩,怎玩得过她?但他居然想知道答桉。一个称不上通透世情的年轻女孩,和他小妹差不多的岁数,他看过她的履历,二十五岁刚过半,比夏萝青还小半岁,竟然敢和他谈条件,那份机心,源自于胆大妄为,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以为公务以外的事物他都懵然不察么?她一心一意想尝他亲手做的料理,必然是想亲近他,他会不明白么?可他若一味排斥,如何得知她的真正意图?
他慢慢扯开范柔忘情攀握的手,习惯性地与异性保持分寸,平静道:「妳说吧,我听,说得有道理,我就如妳所愿。」
话一出,她眸瞳重获光采,唇弯弯笑了。倾着头,她不疾不徐回答:「不找超级业务员还有个好处,每遇到大桉子,万一业务部又阵亡,总经理为大局想一定亲征救援,若是意外输了,可以推说竞争对手太强劲,反正做生意本来就有输有赢。再说,这原本是业务部的责任,上头帮忙抢业绩还不感激涕零?若是赢了,总经理不但受到全公司上下肯定,证明了能力不同凡响,还给了业务部台阶下。而且啊,我猜通常是会赢的,因为光是头衔的份量,一出马对方就有了三分面子了,加上靠人脉得来的内部消息,提供的价格一定刚刚好,输的机会应该很小,我说的对吗?」
她的声音嫩稚清亮,把答桉说得简单明瞭,头一回,他对她流露出激赏的目光。「回去列张单子,想吃什么菜写上去,这周末我在寒舍恭候光临。」
大门是虚掩的,方便她自行进入。
她推开门,跨进玄关,顺手閤上门。
站定后,她使劲咬了食指指尖一口,再狠掐腮帮子,啊,痛感入心,确认自己没在作白日绮梦。
她果真置身在这里了,置身在只属于夏翰青一人的私密空间里,她曾经奢想过无数遍此情此景,待两脚踏进了玄关,站在冰凉的抛光白玉石砖上,还是缺乏踏实感。
她抬起头,仰观高耸的天花板简单大器的设计,低下头俯看洁净透亮的地板,伸手触摸泛着木质香气的玄关屏风;往前走向客厅,抚过松软的沙发椅背,附近一组环立的高级音箱很吸睛;朝左方墙面望去,挂着几幅色调偏暖的抽象油画,瞧不出名堂,但就是赏心悦目。室外光线柔和地漫进每一处角落,风微微撩绕。这个地方处处低调内敛,大面积使用浅灰与白,神奇的是在充足光照下竟不显单调。她张大眼,兴致勃勃地将每一方寸空间尽览眼底;激动地深唿吸,吸纳有着夏翰青气息的空气。
如果屋主不是夏翰青,如果映入眼帘的景物并非出自夏翰青的手笔,范柔鲜少像照相机般将触目画面细细记忆起来。她亲族繁多,长辈又交游广阔,自小见识过各式华丽绚目或异乎寻常的住宅景观,早已见怪不怪,很少感到新奇惊艳,她这激动的感觉分明是──爱屋及乌吗?是这样吧?
她在客厅绕了一圈,弯腰伸手在地砖上一捺──这个男人是怎么维持纤尘不染的?他雇外人来打扫吗?
慢慢晃到厨房,流理檯前的夏翰青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他一袭米色居家服,头髮松松覆在前额,站姿轻松,少了平日上班时外表予人的犀利感,依旧一脸清俊,只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先喝杯果汁吧。」他递给她一杯鲜绿色的浓稠果汁,接着眼神怪异地扫了她周身一圈又一圈。
范柔不得不跟着低头检视自己──有问题吗?为了正式造访,她明智地摒弃平时最自在的运动衣,上身套了件灰色削肩紧身短上衣,下身配了条黑色开衩及膝片裙,乍看身段秾纤毕露,其实裸露的不过是肩头和两只臂膀,以及走动时若隐若现的双腿,穿上休闲小布鞋后只能称得上小小的性感休闲风。她十分确定自己没什么不妥,可经他利眸周身扫描过后,莫名地生起露出藕臂是一种罪恶的心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