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户很快开启,一名年纪和她相彷的女子倩影立现,乍见范柔,女子嘴半张,一双大眼不可思议地眨了又眨,伸出食指指着她;她叹了口气,尴尬万分地自首:「对,是我,我替妳哥送东西来了。」
两个女人隔着茶几对坐,范柔东张西望打量了偌大的客厅几眼,假装对装潢陈设很有兴趣,但空间风格实在太简约,不知是夏萝青太会收拾了,没半点购物狂的迹象,还是新居刚入宅?她看无可看,只好勉为其难把眼光移回正前方,已瞪着她良久的女子身上。
「妳搬新家啦?宝宝几个月啦?」她笑咪咪问,看向对方微隆起的肚子。
「快六个月了。」
「噢,厉害厉害,恭喜恭喜。」
「妳还没回答我。」夏萝青不领情,面带薄瞋。
「──我以后会解释清楚的。」她迴避对方的目光。
「现在就解释!」
「……」她咬着下唇挣扎一番,最后,索性摊牌:「我现在是他办公室助理,他不认得我,完全不认得。」
「妳这是做什么?」夏萝青大惑不解,「不好好跳舞做什么助理?妳根本不是做助理的料,别看我哥文质彬彬,他可不是好相处的人。」
「不近看我怎么彻底了解他?」
「妳──」夏萝青陡然结舌,「难怪好几个月不见妳人影,line妳也已读不回──不对,他怎么可能录用妳?他出了名的挑剔啊。」
「我自有办法。」
「妳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
她脸一热,不说话了。
安静了一阵,夏萝青缓了缓语气,换个方向问:「我哥有什么好的?」
「妳不懂。」
「就是不懂才问妳啊!」
「你们还没和好啊?」
「……」夏萝青掉开脸,面色一沉,「他不该把我牵扯进他的私人恩怨。」
「可妳现在不是过得挺好?」
「我之前难受的时候他可没同情过我。」
「他一定是认为妳有足够的韧性──」
「妳开始帮他说话啦?咦!妳是怎么再见到他的?是我的关系对吧?妳在我婚礼上看见他了?还是更早之前,他到公寓找我,妳那时就看见他了?」
「不全对。」她红着脸迎视夏萝青,「妳别问了,改天再说吧,他还在等我。」
「小柔,我实话实说,他不是好对象。」
「我也不是多完美。」她自嘲着,从纸袋内取出盒子,「妳不打开看看吗?都送来了。」
「……」夏萝青默望着圆纸盒,澹定呵口气,动手松开缎带繫成的蝴蝶结,掀开盒盖,一个约莫六吋大小的法式甜点曝光在两人注视下,精致美丽的表层,正渗出一丝丝甜香,盛盘底下压了一张卡片。
「哇!」范柔惊叹,「妳哥真是不同凡响!」
夏萝青抽出卡片扫视内文,读完咬牙抱怨:「气死了,分明是炫技,就不能单纯请我尝鲜?」
范柔好奇地接过卡片展读,卡片上工整地写上甜点做法和烘焙小撇步,附注指出妹妹过去类似作品的缺失。她忍不住放声纵笑,「妳哥真有趣,知道妳喜欢烘焙,送东西不忘教学相长。」
夏萝青愤愤拿起附上的塑胶切刀,划开两块小三角,盛上纸盘,一块递给范柔,她迫不及待咬上一角,两眼瞬即圆瞠,「卡士达水蜜桃口味欸!妳真有口福。」
夏萝青尝了一口,不动声色,忽然转头朝里扬声唤:「殷桥,殷桥,出来一下。」
不久,一名高大的男子从里面施施然走出来,先是讶异有外人造访,接着展颜一笑,有礼地递手和范柔一握,「范柔来了!好久不见。」
她笑着点头。
过往殷桥来过几次她和夏萝青及另两位朋友共同租住的公寓里,她恰好都外出无缘一见;夏萝青婚礼当天,她第一次近距离观望新郎,直觉新娘以后有苦头吃了。这名让夏翰青兄妹关系生变的出色男子,连简单的居家服也掩不住天生丰采。对任何男人而言,殷桥的存在多少都会是个威胁,但往后多次接触,横看竖看,范柔被那张美颜震慑的程度大为递减,就像观看明星海报,她的心得是──这是一张生来麻烦的脸,她真庆幸自己对这张脸免疫。
「殷桥,尝尝我哥的手艺。」夏萝青切了一小块塞进丈夫口中。
「翰青又送东西来了?」殷桥弯腰观赏有如艺术品的甜点。
「是啊,和我做的比起来味道如何?」
徐徐嚥下后,殷桥噙起宠纵的笑,吻了一下妻子的脸,「妳做的好吃多了。」
范柔眉头陡地一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对夫妻品味异于常人吧?
她拿起叉子,不客气地大快朵颐;酱料的温润和水蜜桃果肉极为和谐地嵌合在一起,入口即化融在心里,底层饼皮意外地香酥,不知用了多少功夫调制成的;夏翰青日理万机,还不嫌烦地为放在心上的人做甜点,光这项就抵得了十个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