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直了眼。
「起床到现在我们一口水也没喝,妳不会捨不得招待我吧?」
「当然不会──」她求之不得,「可是这么突然,我的房间──」
「我知道很乱,我一看就知道妳不是勤快做家务的人,妳不用遮掩,迟早我会发现的。」他不等她答允,迳自下了车。
「也不用讲成这样吧……」她忐忑不安地下车追上他,拿出门卡刷过感应器,领他进了大门,乘上电梯,一边叮咛:「你待会在客厅坐着就好,别到处乱看……」
「这妳就管不着了,我住处也没禁止妳乱看。」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睨她一眼,「别紧张,我只是想多了解妳一点,不是来打分数的。」
了解她?在这个时候?他还有多余的心思吗?
掏出钥匙一开门,她一马当先抢进,把窄小客厅到处散放的衣物和零嘴以风捲残云的速度收拢了满怀,再冲进一扇屏风后,分别塞进柜子和置衣篮里。
夏翰青任她兀自忙乱一通,站在仅塞了一张小型沙发就显窄仄的客厅地板上,环顾一遍她的私人寓所。
不怎么需要窥探,这种将狭小挑高空间切割成各种机能俱全的小麻雀设计,稍望一眼便看尽,没什么曲折可言。她的睡房应就在小楼梯上去的夹层空间,连直起腰杆都困难。她父亲不可能没在北部置产,她却长期选择在外租住,看来她不求舒适,只想保有生活上的自由,这倒像是她的行事风格。
范柔动作快,倒了一大杯水递给他,他一口气喝完,再漫不经心问她:「妳爸不知道妳住这吧?为什么宁可用租的?」
她讶异他的观察力,老实回答:「这样他就没法突袭我,管东管西了。」
他会意地点头,「妳是怕他抓妳回去相亲吧?」
她瞬时脸热,转身替自己倒杯水掩饰窘色,同时暗暗困惑,经过了一夜热烈缠绵,他的一言一行仍然轻易令她脸红心跳,她原以为贴近了距离,这种感觉应该稍微减轻,怎么反而……更严重了些?清醒后,一直到此刻,她甚至不敢回想昨夜的细节,以免失态。昨夜对他,她已穷尽所有的勇气。
夏翰青靠近临外的窗子,朝外若有所思探了一眼,回头背靠着墙,身子微倾前,双臂盘着胸,直视她。范柔知道,那是他准备摊牌前的标准动作。果然他直言无讳道:「妳知道医院里的病人是谁了吗?」
「我想我知道。」她不假思索。
「妳一定觉得奇怪,我和她不是分手了吗?怎么会是今天这种情形。」
「是。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会。范柔,我把妳放在心上,自然会告诉妳。」
「……」她惊愕不已。放在心上?这算是表明心迹吗?
「眼睛别睁这么大,妳以为我是什么人?谁投怀送抱都可以?」他澹笑。「不到挂心的程度,我绝不会碰妳。」
虽然他昨晚热烈的肢体语言明显流露出他未揭的情愫,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仍令她胸口一阵热流涌上,霎时感到眼潮潮。
「我和她,交往了近九年,从高二开始,一直到我研究所毕业回国第二年为止。」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自认对这段感情很努力,即使出国念书那几年也未曾间断……我用尽各种方法不让她感到孤单无助,只要有机会一定回国见她,甚至短短三天空档也曾来回一趟探望她……我一直认为,我和她是有未来的,也打算好了未来,即使我父亲可能不同意……但如妳所知情的,后来,她另外有了喜欢的人,交往的时间和我们最后一年重叠……她很痛苦,很挣扎,再怎么掩饰,都瞒不了明眼人……谈过几次以后,我决定放手。这当然不是容易的决定,但两个人在一起,痛苦不应该存在,任何人都有追求快乐的权利。」
说这些话时,夏翰青面目平静,彷彿在客观地诉说一件别人的事,但范柔注意到,他间中停顿了数次,喉头动了动,像藉着吞嚥抚平被扰动的心绪。
「那段时间,就是妳看到她的时候。」
范柔忽然想起,那段时间不也正逢他处理夏萝青涉入打群架的事件?他处理得如此决绝,是否和他当时心境的变化有关?
「分手以后,她正式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没再过问,也绝不打探。有些事,该一干二净就一干二净,这点我自认做得还俐落。」
他的笑意带着自嘲,他是如此轻描澹写,范柔却无以想像,要如何压抑各种剐心感受才能锻链出来这样的俐落。
「两年后,她主动来见我。」他停顿了一秒,「她想复合。」
她惊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