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过之后，顾玄祁却又苦笑起来。
他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大将军已经在来皇宫的路上了吗？”
顾淮凌点头。
“顾连景也已经到了都城。”
“不消片刻，密旨的事，便会人尽皆知。”
顾玄祁望着顾淮凌顺着他的话说，“所以当年你双腿被废，母后也是被朕害死的事，也会人尽皆知了对吗？”
顾淮凌没有回答了。
但也已经是回答了。
顾玄祁转身看向龙椅，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这会儿的顾玄祁反而显得格外平静了。
顾玄祁复又转过身，也不管什么皇帝礼仪了，直接穿着龙袍坐在了龙椅前的台阶之上。
然后看向顾淮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而一旁的元德却上前一步，满心戒备。
顾玄祁看向元德，示意他不用如此，然后又冲着顾淮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像以前一样，陪朕坐一会儿？”
以前每次顾玄祁不高兴的时候，都会在皇后宫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言不发，谁都不敢靠近。
而这时，顾淮凌每次都会拿着母后做的糕点，陪着自己的哥哥坐在台阶上，和他谈天说地的。
顾淮凌倒是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坐到了顾玄祁的身边。
“这次没有母后做的糕点了。”
顾玄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似是也有些留恋的样子。
“这世间只有母后做的糕点，最合朕的口味。”
顾淮凌转头看着顾玄祁，也是直接戳破了他，“但母后是你害死的。”
“你其实知道母后一定会护着我们的。”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母后一定会受伤。”
“顾玄祁为了所谓的皇权，你失去了这世间最爱你的人。”
顾玄祁沉默着。
但他知道，顾淮凌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良久之后，顾玄祁笑的难看。
“阿凌，你知道吗？”
“母后是自己放弃让太医救治的。”
“她后来大概是知道了，她递给你的酒，是被我换了的。”
顾淮凌微怔，整个肩膀都一抖。
随即别过头去，眼眶泛红。
母后……
陆时言此刻看着光屏上的两人，耳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时无言。
那时候陆时言其实就有一些这方面的怀疑了。
即便是当时的她不知道，事后复盘，恐怕也能发现一二吧。
顾玄祁苦笑一声，“所以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从来没梦到过母后，她大概还在怪我。”
顾淮凌记忆中的母后永远都是温柔大方，从不与后宫妃嫔争宠。
所有皇子一视同仁，也会劝皇帝雨露均沾，认为进宫的妃嫔大多都是无奈身不由己的。
顾淮凌一直都觉得，他的母后是这世界最温良恭谦的皇后。
母仪天下四个字，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她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顾玄祁同时沉默。
第129章 残废王爷座上请（55）
因为他也觉得，母后会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用死在惩罚他。
亦是赎罪。
之后，顾玄祁和顾淮凌两人之间，倒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但却又觉得无比和谐。
大概这是这两兄弟之间难得的静谧氛围了。
不过，还是顾玄祁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顾淮凌，这么看起来，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比我还不得善终。”
顾玄祁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诛心，说出的话，也听不出来几分真情还是假意。
顾淮凌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褶皱。
“可我前半生有母后，余生有言言。”
“此生无憾。”
顾淮凌站在顾玄祁面前，眸光冰冷肃然。
“但你有什么。”
顾淮凌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玄祁，这一刻的顾淮凌竟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满足与肆意，这让顾玄祁微怔。
良久顾玄祁大笑出声。
到头来只有他什么都没有啊。
顾淮凌没有亲自动手，而顾玄祁也不会让其他人动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顾淮凌最后以一个亲弟弟的身份，给了顾玄祁体面。
而顾玄祁走后的下一秒，他身边的元德公公便跟着走了。
顾淮凌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个至亲之人。
顾淮凌从皇宫出来，没有开心，眉眼之间透露着深深地阴郁，好似怎么都挥之不去一般。
“贺福，昭告天下，皇帝驾崩。”
贺福此刻也没有丝毫的欣喜，只有满脸的凝重。
“是。”
而在皇帝驾崩之前，顾连景已然将当年的真相完全公之于众。
整个都城百姓一阵惶恐和背脊发凉。
他们自然深想不到背后老皇帝的阴谋，只觉得他们如今的皇帝简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