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阴怀江,阴怀江却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温念玉一直留意着两人,因此也恰好发现了两人之前的隐蔽交流。
“看来阴兄还有高见?”温念玉突然出声,将众人目光引向阴怀江。
阴怀江心头无语,只随口问了句:“那小娃娃如今在何处?”
“你面前那滩肉不就是吗?”钱白錿长剑一指,看阴怀江的眼神变得不可言说。
“领我们来的是一个活人。”不玄冷不丁开口。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从村口到欢聚楼下,与他们走了一路的小孩确实只是个寻常孩童,只是进入这屋子里后,小孩消失不见,等再出现这才变成了肉傀儡。
钱白錿眯起眼睛,很有探索精神:“那你怎么就能确定那小孩儿不是一开始就是肉傀儡?”
不玄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眼神不可言说。
“确实是活人,我给他翠螽斯的时候探过他的脉。”王葶苧凝神盯着地上一大滩肉浆糊,又补充道:“但是以噬心在这两具傀儡体内的生长繁衍速度来看,他们至少种蛊已经半月有余。”
“可若是这样,我是绝不会探不出的。”王葶苧抬头,目光转向阴怀江,她直觉这位阴剑长或许有另外的见解。
阴怀江也不负众望,说了个新奇的玩意儿:“妖族有种秘术,将族人躯壳练成血尸,再种下蠖蚓卵、噬心卵,便可造出一具血傀。”
“炼制者可以随意改变血傀的形貌体态,相隔万里也能操纵自如。更有大成着,甚至可以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
“原来如此。”王葶苧点头小声喃喃,掌中紫光迸现。
光刃劈开傀儡脑髓,果然看见一条赤红蠖蚓,只有一节,顶端拱起的脑袋上盖着一张清晰人脸!
钱白錿突然觉得胃里难受,虽然有阴怀江刚才的提醒打头阵,但猛地看见如此诡异恶心的生物,还是差点将他在路上吃的饼给倒腾出来。
其他人也颇不适应,别开眼赶紧让王葶苧处理了。
不过还没等王葶苧动作,萧乐风到手快凝出一把火,连虫带肉块全烧了个干净。
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这两具血傀不是今日才练成,而我们遇见的小童又是个货真价实的人,那……”
“人还没死!”钱白錿豁然出声,抢了萧乐风的话。
“人可能还在后厨,”萧乐风补充道。
钱白錿一听马上就要动作,提起剑便往后厨冲去。
“走!来几个兄弟一起去看看!”他急匆匆小跑着倒也没忘喊上几个帮手。
钱白錿一呼百应,乌泱泱十几个人影一起冲去了后厨。
阴怀江倒没去凑这个热闹,一来他早已料想到里头的情形,不去也罢,二来不巧他刚刚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东西。
进门左边墙角的横梁上供着一个神龛,巴掌宽的红绸把那个四四方方的黑木盒盖得七七八八,里头的神像只隐隐约约窥见一重黑影,饶是阴怀江如此眼力,也不能认清是哪个神佛。
“那是什么?”
冷冽的香味侵入,袭走了悄无声息蔓延到神经的厚重檀香。阴怀江眼尾轻颤,猛地清醒过来,看向神像的眼神逐渐危险。
“伪神罢了。”阴怀江语气不善,突然一扬手,青光飞刃将神龛神像割成两半。
涂山月这才看清那尊端坐莲台的神居然九首九尾,人面兽身。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遇到的蠪蛭吗?”
眼前的神像确实和之前那头蠪蛭有八分相似,可独独剩下的那两分不像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涂山月挂在横梁上的石像就是蠪蛭。
“记得,”涂山月声音很冷很柔,一贯清冽的眼中带上几分犹疑,“可祂是蠪蛭吗?”
涂山月鲜少肯露出这样少年气的愚钝,仰起脖子的样子像极了一条跃出冰面的呆头鱼。
阴怀江眼里闪过一瞬新奇,心里痒痒地想要去摸摸鱼头。
“不是蠪蛭。”
“嗯?”涂山月疑惑地看向他。
阴怀江眼中笑意更甚:“古籍记载,地狱十八层有魇鬼出,九首九尾,二十七目二十七舌,可摄万物夺幽魂。”
“后魇鬼叛逃,出幽冥入人间,吸食人魂精魄,修成鬼道真身。”
“还有一种说法,你看那里。”阴怀江抬头挑眉,指了指妖艳面首上占据半额宽的竖眼。
“魇鬼额上的竖眼就是摄人魂魄的妖镜,轻易不得开,若是有人得幸能一堵其容,那便离死不远了。”
涂山月:“……”
涂山月面无表情与那二十七只醒目对视,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过……”阴怀江拖长了尾音,突然伸手在涂山月肩上轻轻拍了几下,笑得有些不正经,“山月放心,有我在呢,管他什么魇鬼都不能奈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