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从没有一个叫‘阴怀江’的大妖。”
所以呢?
阴怀江莫名兴奋,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究竟是谁?”莫离愁毫不遮掩地盯着阴怀江的脖子看,仿佛下一瞬那片墨色衣衫下就会有潋紫倾泻。
‘阴怀江’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称谓,任何人都可以是‘阴怀江’,可若要剥去了‘阴怀江’这个壳,那阴怀江又会是谁呢?
凃璃也好奇过,他不止一次的问白芷,她总是追着的那个白衣人是谁,可白芷却只会和他说……
“阴怀江。”
他是阴怀江。
冰冷的声音混着寒风吹进耳朵里,与记忆里的人声重合,凃璃有一刹的愣神,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紫衫袅袅的人儿回头对着自己笑。
阴怀江总是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问他‘你是谁’,阴怀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那他为什么不能是阴怀江呢?
莫离愁知道今日是不会有答案了,但总有一日他会弄清楚的。
“莫少主还有问题吗?”阴怀江嘴角挑笑,语气淡淡的,唯有眸中愈发冷冽的冰霜透露出主人的不耐烦。
莫离愁摇摇头,闭口不言。
阴怀江又看向凃璃,示意他走近些。
“李莫萧今日堂而皇之的昭告四方,道门百家不日便会进军妖族,讨伐新王,” 阴怀江眼中红光渐起,声音冷如尖冰,眼中杀气宛若实质,“届时伏尸百里、血流成河,你们可要谨慎些了。”
凃璃听到这话,先是有一瞬的惊诧,而后便是澎湃的怒意和汹涌的杀气。鬼面下的五官因愤怒扭曲得不成人形,深绿色兽瞳中迸溅出死亡的冷血。
“那便让他们有去无回。”
凃璃沙哑冷硬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死人的沉寂。
不过阴怀江却觉得这话颇得他的心意,就像有人投掷了一块石子,在他心头砸出了一片水花。
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移开视线,都往莫离愁的方向看。
莫离愁:“?”
“莫少主,你该上路了。”阴怀江浅浅笑着,最后提醒了一遍,“切莫忘了少主答应的事。”
“自然。”莫离愁冷声应道。
凃璃等了片刻,确定阴怀江没有要再和他说些别的什么,这才朝莫离愁走过去。
他的身后兀自出现一个巨大的幽深黑洞,洞口黑雾缭绕、妖气肆虐。
这黑洞犹如一个怪物大张着利嘴,跟在凃璃身后收割猎物。
莫离愁只觉眼前一黑,耳边风声萧萧、鬼哭狼嚎,再睁眼便换了天地。
原本冷寂幽暗的山谷此时只剩下一人,阴风将四周的树木吹得簌簌作响,显得更加阴森瘆人。
阴怀江在原地站了片刻,眼睛盯着那片黑雾消失的空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抬起头,望向了远处隐秘的深山。
那里黑得看不见一点光彩,好像潜藏着世间最深沉隐秘的罪恶。
阴怀江垂在腰间的右手铺开,五指张开成网,一张紫色灵网从右掌中飞出,张牙舞爪向着远处黑暗中的某点掠去。
五指渐渐收拢,那张紫色灵网也跟着收紧,灵网越收越紧,等阴怀江的右手虚拢成一个拳头时,它也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捕妖网。右腕轻转,那张捕妖网便带着猎物陈兴而归。
“监兽。”阴怀江轻喃。
只见那张紫色的网中有一只不断扑腾的秃头小麻雀,那小东西和寻常麻雀不无区别,可阴怀江却看到了那两只绿豆眼中隐藏的红光。
这是一只监兽,是用灵力幻化的妖兽,通过眼睛、耳朵来储存画面和声音,使用者可以通过监兽来监听任何东西。
不过这东西有个弊端,那就是监兽的隐蔽性与制作者本身灵力的强盛有关,修为越高隐蔽性越强,可若是被监视的人修为高于制作者那这只监兽就是一个无用品了。
刚才凃璃都没有发现这只监兽,说明监兽制作者的修为远高于那位大妖,那这只监兽的主人是谁就毫无疑问了。
阴怀江右手五指捏紧,指尖紫光炸现,眨眼的功夫那只困在网中不断翻腾的麻雀就化成黑烟,消散在冷风中。
下一瞬,那张紫色灵网却聚成一团,发光的灵线左扭右扭织成了一团小东西,俨然和刚才消散的麻雀一个模样。
秃头小麻雀叽叽喳喳的上下跳着,紫色的眼珠转溜溜地盯着阴怀江,紫光渐渐被红光覆盖,最后又只剩下一抹黝黑。
麻雀便似乎得了指示,欢快地朝天边飞走。
阴怀江也随之消失在原地。
此时的揽月阁一隅恍如白昼,灿金的飞龙盘旋在立柱上,口中衔着的巨大宝珠发出耀目的莹润白光,在这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却有一物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