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的火焰阻挡了冰壁再产出冰武士的可能,冰怪没有了能源支持,它身上的孔洞也开始慢慢萎缩,凝结在红莲蕊丝上的冰霜一点点融化。
涂山月眼底杀机显现,手上动作变幻,霞光翻涌,口中低吟一“灭”字,蕊丝上生出尖刺,红莲缓缓收拢,冰怪被挤压割裂,化作一滩冰水,浇灌在妖冶红莲上。
此时只剩下四面的火焰还在燃烧,从冰壁上落下了一滴水,映照着火一样的血红。
阴怀江站在角落一旁,手中持剑,剑上寒冰未褪。
涂山月缓缓转过身,脚下妖冶红莲盛放,他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空气里诡异的安静。
阴怀江从不介意以最卑劣的心思揣测人心,即使是上一刻还在并肩作战的人,下一刻也可能拿起屠刀做下一个刽子手,毕竟人妖殊途,他和涂山月对于对面的那群修士来说,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
只是,阴怀江忘了,他父亲还教了一句话,人心虽难测亦有赤忱之人。
“怪物死了!你们杀死了那个怪物!”一道激昂的嗓音一下子打破沉默,仿佛一块落入水面的小石子,瞬间激荡起层层波涛。
“太厉害吧!”
“不愧是涂山月!不愧是我师兄!”
“是我师兄!”
“他是我的师兄!”
“明明是我师兄!”
“我的!”
“都闭嘴!”邬戚风一声怒斥,凶狠的眼神瞬间吓退了数人,“争什么争,他是大家的师兄,当然了,”邬戚风顿了一下,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他是我的师弟。”
“是吧,小师弟。”他回头,冲着涂山月灿然一笑,那笑里透出几分并不讨厌的得意。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等此间事了,带我去见他。”
阴怀江又从那笑里看出了几分苦涩。
“是。”涂山月只答了他一个字。
阴怀江收剑,从角落里走出。
邬戚风见他过来,拱手抱拳,道了句谢:“还要多谢阴剑长施手相助。”
阴怀江淡淡一笑:“无需客气,我也只是在帮山月而已。”
邬戚风对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有些硌得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三两句客气寒暄后,又都默契的不出声,只有四面冰壁上还烧起熊熊火焰。
徐凤情直觉氛围微妙,但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他对着邬戚风扬声问道:“邬师兄,你们有找到我师父吗?”
邬戚风脸色暗淡下来,摇了摇头:“还没有眉目。”
听到这话,徐凤情神情一顿,心头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让他喘息不得。
“咦?这是什么?”有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师兄!师兄!你们快来看!”那声音又急又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邬戚风疾冲上去,“发生什……”
声音戛然而止,邬戚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弟子手指着的方向。
其他人慢了一步,等阴怀江和涂山月过来时,只看得见邬戚风双手扒在两边冰墙上,整个脑袋都伸进了一个小冰洞里,而他旁边还摊坐着一个惊惶的黑兜帽小弟子。
“邬师兄,你看见什么了?”徐凤情小心翼翼地问,他也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可奈何邬戚风体型壮硕,堵在那个小冰洞前,将里头挡得严严实实。
邬戚风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两下,他想说话,可舌头却好像被咬断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阴怀江眼神微眯,邬戚风不是徐凤情这般年纪的毛小子,阅历见识不说多可也不能算少,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反应?
“小师弟,阴剑长,”邬戚风声音低沉,仿佛一把钝刀割在肉上,他转过头,眼中藏着巨大的悲恸,“我想我们应该找到赵长老了。”
阴怀江半蹲着倾身去看,从一指宽的冰洞里望出去,是绵延不绝的冰河,冰河一半血红浑浊,一半澄澈见底,有数不清的棺材在水面上飘荡,棺材里装着人,不知生死。
“凭什么不让我去?!”背后徐凤情的吼声尖利的有些刺耳。
邬戚风一脸无奈,苦口婆心道:“有我和你的阴大哥两人你还不放心吗?”
“可那是我师父!”徐凤情梗着脖子,眼中含泪,“我理应去!”
邬戚风暴躁地抓了抓头发,眼角突然瞥到旁边站着的涂山月,马上决定将烂摊子甩给他:“小师弟,你来搞定他。”
涂山月眼皮一撩,一双血瞳看得徐凤情胆颤儿。他都还没说话,徐凤情已经抽抽搭搭地让开了道,又惨兮兮地蹲到角落里,像一只发霉的蘑菇。
邬戚风看得目瞪口呆,一番感叹后对着涂山月佩服地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