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汲拉着草鞋朝外走,身后跟着流出一摊血水。
第二日,东市街头出现个老妇人,右腿有些跛,她瘫坐在地上,一边抹着泪一边给来来往往的人哭诉她儿子死得冤。
“昨日谢必将她的儿子杀了。”赵乾坤伸手将窗户关上,扰人的哭声逐渐听不见,“他们都疯了。”
“他们看来赵长老是查到些什么了?”阴怀江识趣地顺着赵乾坤的话问。
赵乾坤点点头:“我的确查到了些东西,是关于……林凛。”
赵乾坤说出这个名字时极隐晦的看了眼阴怀江旁边坐着的戴起狐狸面具的男子。
“林凛”阴怀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他是李莫萧的大徒弟,一年前失踪了。”赵乾坤一边解释,一边时不时朝那张狐狸面具上看上一眼。
阴怀江这时候也终于想了起来,之前山月同他说过,有个师兄待他很好,而那个人就叫林凛。
“他现在在哪儿?”阴怀江问。
赵乾坤也没卖关子,直接回道∶“碎星阁,镇妖塔。”
“镇妖塔”狐狸面具下的声音带上抹不易察觉的轻颤,涂山月几乎咬着牙又问了遍:“消息属实吗?”
赵乾坤“嗯”了声,脸上露出几分沉痛。
阴怀江却偏偏起了疑心,不是觉得赵乾坤在骗他们,而是真会有那么巧一个消失了一年的人突然之间就让赵乾坤发现了踪迹?
若说是巧合,阴怀江到反而更相信这是一个圈套,专等着他们去跳。他不信赵乾坤没看出来。
果然赵乾坤马上又开口了,和阴怀江想的一样,赵乾坤发现的那些线索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诱他们去镇妖塔。
“我要去镇妖塔。”狐狸面具下的声音异常坚定。
阴怀江不期然又撞进了那双血红的眸子,冰冷却又悲伤。
“好,我陪你去。”阴怀江温柔极了,放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捏着涂山月的掌心。
“我也和你们去。”赵乾坤急匆匆表态,他的脸上意外地露出了点平常难得的狠戾,“林凛是我旧友之子,他的事我一定要弄清楚。况且镇妖塔里有李莫萧最大的罪证,我们要把它公之于众。”
入夜,杀人放火时。
阴怀江蹲在树丛里看天,天上黑得不见一点光,他记得上一次他和涂山月蹲在这里时天上也没有星星。
耳朵边立起的枯草发出轻微响动,阴怀江眼神挪过去,赵乾坤姗姗来迟。
“来的时候耽搁了下,对不住。”赵乾坤讪讪一笑,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
阴怀江颇为新奇地看着他,赵乾坤为了今夜显然花了心思,他穿着平常绝不会穿的武士盔甲,左脸上突兀的画了几道诡异妖纹。
赵乾坤被阴怀江看的不自在,从怀里掏出个鬼面具戴在脸上,面具只有一半,刚好露出他左脸上的图案。
“伪装,伪装。”鬼脸下传出的声音嘶哑低沉,赵乾坤还不太习惯他的新嗓子,清咳了声,看了眼红衣狐面的人,又看着还是丰神俊朗耀目明朗的阴怀江。
“你也打扮打扮?”赵乾坤提议。
还是头一次进去的那个偏僻口子,阴怀江脚下避开一根碎骨头,阴风凉飕飕的吹进他领子里,这片林子里的血腥气又重了不少。
“这是造了多少杀孽啊。”赵乾坤喑哑的声音在此景下听着有些瘆人。
他从没想过,这片从前也能生出向阳花的地方如今竟成为坟场,他一心爱护着的碎星阁到底还藏着多少罪恶。
赵乾坤每走一步,心中就更痛一分,等终于到了那座九层石塔时,他竟然松了口气,这短短的一截路是他走过最难的一程。
这是阴怀江第三次驻足瞭望这塔,第一次他看到了这塔的诡谲妖异,第二次他看到了尸山血海人间炼狱,第三次他又会看见什么?
阴怀江有些不忍去想,涂山月虽然面上不说,但他知道,“林凛”这个人之于涂山月或许也是如兄如父的存在,是涂山月幼时的黑暗里出现的唯一的温暖。
只希望这座塔里不会有林凛的尸体吧。
阴怀江心中叹息,看着那一身红的人满眼疼惜。
“走吧。”涂山月背对着两人,在黑暗里他宽阔的肩背挺得更直,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倒下的战士。
三个人的身影消失,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背后有一只从戗脊上活过来的石鹤也跟着飞进了塔中。
“这座九层塔是历来碎星阁关押囚禁妖邪魔头的地方,塔底有开山祖师用神魂绘制的往生阵,这里本来应该是超度罪恶的地方,可现在.....”
赵乾坤心头涌起巨大的愤怒,血池上吊起的密密麻麻的尸体刺痛了他的眼。
现在却比地狱还不如,这是要让他们神魂俱灭,不得超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