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安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敌意,于是没有坐在他身边,而是在他身侧蹲下。
“昨天晚上你似乎睡得不好,这一年都是这样吗?”
舒洛一怔,下意识否认:“当然不是,肯定是被你给吓到了。”
但其实在他跑路之前,路从安就知道他晚上经常做噩梦,尤其是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不安宁,有段时间舒洛甚至养成了一种习惯,非要路从安抱着他才能睡踏实。
心底有些不安,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
“你不觉得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就是惊吓吗?还做那么变态的事情,我不做噩梦才奇怪。”
路从安听了他的话,却还是面不改色:“是因为这个吗?从前不会?”
无数个惊醒的夜晚在脑海中闪过,舒洛回想起自己冷汗涔涔蜷在床上睁眼到天亮的画面,眼睛用力闭上,再睁开时态度坚定:“是啊,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我吃得香睡得好,就你一出现,什么都不好了。”
路从安听完,说:“那就是我的错。”
讶异于他竟然这么果断承认了错误,可舒洛还没说话,就听见他补充道:“我来弥补。”
弥补?
舒洛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路从安起身。
“我记得之前,我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睡得很好。”
舒洛脸色一变:“我才不跟你一起睡,滚出去!”
路从安在他眼里现在就是个色狼变态,说不定会趁着他睡着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放心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面。
路从安垂眸看着他,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舒洛正要说话,他又道:“我保证。”
“你的保证有什么用?”
舒洛的脑海中闪过他从前对自己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一拧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以前他很相信路从安说的话,总觉得他无论承诺了什么,最后都可以做到,可是现在还能一样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就好像在为什么失去了的东西而伤心。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他却想不明白。
路从安忽然蹙眉,俯身摸他的脸:“怎么哭了?”
“你才哭!”舒洛拍开他的手,狠狠擦一把自己的脸,却真在手背上感受到了潮意。
路从安立在他面前,安静了很久。
舒洛擦擦眼睛,想让他滚,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低哑的声线。
“和我在一起让你很不开心吗?”
舒洛微怔,他能够感受到上方那束灼人的目光,可却没有抬头,只郑重地点了头:“是。”
“可是没办法。”路从安语气回复如常,“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
舒洛脸色阴沉,可等他再抬起头,路从安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轻轻关上,陷入安静。
也是这时候,舒洛才忽然发现,路从安真的变了很多。
夜深,大床上的身影蜷缩在角落,只露出半颗毛茸茸的发顶,些许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一层薄薄汗意,似乎做了什么可怖的梦。
不过多时,房间门被缓缓打开,一道高挺的身影悄然无声走近,潜入被中。
单薄瘦弱的身躯被揽入温暖怀中,逐渐平复发颤的动作。
梦境中宛若凶残猛兽的生物被击退,舒洛怔怔立在原地,这种对于他而言早已熟悉无比的孤立无援逐渐消散,待他转头以后,便对上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
少年的身躯还不算挺拔,青春期尚且青涩,洗到发黄的polo衫挂在身上,领口将外面围着的制服都衬得土气不少。
白茫茫的四周忽然变得热闹嘈杂起来,五光十色的光柱在昏暗环境中乱扫,浓郁的烟酒气味在封闭场所内蔓延开。
少年微微蹙着眉,手持托盘游走在卡座间,宛若一道无人在意的幻影。
不过多时,他上完酒准备离开,却听见卡座内有人正低声密谋着些什么。
“这样不好吧?”坐在边上的女孩面露担忧,“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她说完,为首的人脸便沉了下来,“有什么不好的?看见他平时那副傲气的样子就不爽,这里人这么多,等会我们去吧台坐着,谁知道是我们干的,酒吧这种地方本来就乱。”
“就是,给他点小教训而已。”
“快点吧,等会人来了就不好弄了。”
少年脚步微顿,下意识朝着他们桌上看去,便看见其中一人往酒杯中撒了些什么东西。
那是一杯还没人喝过的鸡尾酒,淡蓝色的酒液,含酒精量很少,味道还不错,他也尝过一次。
耳麦中酒保正在催端酒,他只得离开,可心里却始终念着刚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