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挂笑,可林冬语气不善:“所以您今天是特意来捅我肺管子的?趁我病要我命?”
“不至于,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于瑞福轻扯了下嘴角,业已稀疏的花白头发被春风吹得稍显凌乱,“我想说的是,能干,不一定能升,看看陈飞,看看贾迎春,看看罗家楠,再看看你自己,你们哪个拉出来不是功劳等身,结果呢?能干的人一定有闯劲儿,可还有一个词儿叫闯祸啊,小林,你好好琢磨琢磨,中文,博大精深呐。”
“谢谢您给我上语文课。”
林冬拖了把输液架,以滚轮碾压水泥地的动静表达自己耐性不多。现在他大概知道领导看上于瑞福哪一点了——很会PUA别人,说那话猛一听很有道理,并不自觉地对号入座,有压制骄兵之能。比如用在他身上,确实有那么点效果,因为他本来就是自卑和自负的结合体。但对于陈飞罗家楠那种活土匪效果就不大了,那俩属于要是有人敢往他们身上抹屎,他们能让对方舔了的主。
于瑞福皱眉笑笑:“又寒碜我是不是?我哪教的动你?你什么学历?我什么学历?”
“学历不如经验值钱。”
在体制内工作,学历就像个隐形的幽灵,林冬深谙这一点。来新人了,问学历,来领导了,偷着摸的查学历,做出成绩了,总会被夸一句“不愧是博士”,犯了错,又被嗤之“还博士呢,就这点能耐?”。
有人说,直到退休的那一刻,这只幽灵都会如影随形。
“好了好了,说正事。”
于瑞福摆摆手。拼嘴皮子,没几个人能拼得过林冬,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有。听说之前林白河都被林冬怼的没话说,那可是总队,换个人和林白河面对面,怕不是喘气都得琢磨琢磨频率对不对。
“老贾都跟我说了,邦臣那案子,我是觉着呢,有错必纠,没毛病,这也是一直以来贯彻的工作精神,不过……”他顿了顿,似是权衡了下措辞,“他参与刑讯逼供是事实吧?这可不能一笔勾销了,林冬,我于瑞福办的案子,别的不敢说,违规,绝对没有。”
“没人说您违规了。”
果然没猜错,林冬心说,是贾迎春给于瑞福“通风报信”来着。
于瑞福轻飘飘的:“啊,我知道,这不担心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么,我都退了,清清白白一辈子,别老了老了晚节不保。”
“严格意义上讲,您得回避,问我关于案子的事即算违规,既然您这么重视名节,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不该再继续。”
至此林冬不准备再和对方客气,合着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要他给自己托个底。盗窃和刑讯逼供本来就不能混为一谈,他们翻的是盗窃案,至于刑讯逼供那事儿,碰都没碰,说到底于瑞福这心算白操了。
面皮一紧,于瑞福刚想再解释点什么,却看林冬从病号服兜里掏出手机,遂欲言又止。电话是唐喆学打来的,给林冬汇报工作。按理说他不该打扰林冬养病,可事情有点子蹊跷,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跟林冬通个气——
“组长,出入境信息和买家信息对比有结果了,不过这人在省监服刑呢,已经一年多了。”
TBC
第194章
“谁放你出的院?”
在大厅里遇到等电梯的林冬,祈铭的眼里瞬间荡过一抹杀气——有点B数没有?之前都特么感染性休克了,这才住了几天就出院?当抗生素是起死回生的仙丹,吃一颗就能救命是么?
所幸林冬反应及时,一把背过手遮掩留置针,故作心虚状:“我偷偷溜出来的。”
实际上医生批了请假条,当然是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可他不能出卖对方,否则祈铭一定会屠了医生办公室。这事儿有前科,搞得罗家楠都快上单位对口医院黑名单了,下回再让救护车拉过去,人家收不收还有待商榷。
祈铭脸上阴得能刮台风,忽悠一抬手,看林冬条件反射向后一闪,皱眉道:“我不打你,我试试你体温。”
“不烧了,真的。”
大厅人来人往的,林冬真心不希望有人拿自己的八卦当下饭菜。祈铭试人体温的方式通常是反手贴颈侧,他在医院里领教过了,暧昧不暧昧两说,反正大庭广众的站着让对方手贴脖子,别扭。
不让摸不让碰,祈·睡眠不足本就烦躁·铭的耐性基本耗尽,毫不留情地恐吓起对方:“我告诉你林冬,肺炎诱发心肌炎的,我尸检过十几例!你入院时的心率都飙到一百四了,舒张压直接显示ERROR!知不知道为什么肺炎要卧床休息?你动的越多,心跳越快,心脏负担越大,被感染的可能性就越高!我问你,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死了我看你怎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