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唐喆学背后,林冬背手而立,垂眼盯着对方头顶的发旋,等了一会不见对方回头,不由抿嘴默笑。思考问题的状态下,唐喆学偶尔会过于专注,就像之前写论文的时候,林冬抱着猫站书房门口等他上床睡觉,姿势换了七八个,从暗示到明示,这哥们居然无动于衷。
忽觉肩头轻压上只手,唐喆学侧头对上林冬的视线,问:“咋?”
“够专注的,连我站你身后都没发现。”林冬弓身耳语,“咋着?瞧上人家了?”
“这醋吃的可没劲了啊,”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唐喆学感觉身上有点僵,伸胳膊活动活动,落下时顺势搭上林冬的腰——反正屋里就秧客麟,那小子在跟不在没区别,“我是觉着这女的有点道行,受过军事训练,体能比我还牛逼。”
“所以,折损你的自尊心了?”
林冬暗搓搓扒楞掉唐喆学的胳膊——越来越嚣张了,就算屋里只有一个喘不喘气没区别的,当墙角的监控摄头是摆设?督察可天天盯着呢。别的东西贾迎春不舍得花钱,监管系统年年更新,也不知道防谁呢。
话说回来,自打监控摄头覆盖单位每一个角落,再没见老贾烧过床单。
看看自己被嫌弃的胳膊,唐喆学哼哼唧唧的:“那不至于,我要是玻璃心,遇见你的时候就炸了。”
给他一个“这会拍我马屁也给不了你任何奖励”的眼神,林冬直起身,看向一旁的空位:“岳林去哪了?”
“刚拿到合同,去经侦办公室找明烁去了。”
“姓张的给的?”
“恩。”
“这么痛快?”
之前林冬听唐喆学和岳林的描述,感觉那位张大叔属于见人下菜碟的主,如果岳林没有任何可利用之处,要东西八成有难度。
“嗨,那老油子,”唐喆学撇下嘴角,“一开始岳林确实要不出来,问我怎么办,我让他把在银行信贷部工作的同学微信名片推送给对方,合同立马就发过来了。”
果然,林冬默笑。不过岳林那同学是搞技术的,他见过一次,社恐程度和秧客麟有一拼,即便介绍给老张可能也拉不上任何业务。不过事无绝对,像老张这种掮客,吃的就是撮合买卖双方这碗饭,不白长三寸不烂之舌。
正说着,岳林回来了,还带了经侦的宁夕。宁夕是明烁副手,一般明烁没工夫做外援的时候都由她出面。再有就是协助其他部门化妆侦查的时候,宁夕是被各部门借走率最高的一位,这姐姐文能翻账本,武能甩了高跟鞋踹嫌疑人。虽说单位男女比例接近可怕的9:1,但实际上是女人撑起大半边天,四个副局长里仨女的,盛桂兰,管外宣,高丽,管经侦,还有新来的年美卿,主管刑侦。
刚林冬上去就是应方岳坤的要求,先私下里和年副局见个面。正式的调令还没下来,不过市局破墙比纸还薄,大部分人都听说这件事了,林冬自然更不例外。刑侦处是局里的嫡长子,里面的人一个个都跟螃蟹似的,横着走。有罗明哲兼任刑侦处处长时,尚能压得住他们,而自从罗明哲去世之后,不管调谁来管都压不住底下那帮以陈飞为首的“土匪”,导致后面上头调谁,谁跟领导玩命。刑侦处处长的位置空悬多年,主管刑侦的阎副局病退后一直都是方岳坤直管,搞得老头儿速效救心成瘾。现如今终于有个缓冲带了,林冬看师父那嘴咧的,快到后脑勺上去了。
年美卿四十过半,正是过渡一下还能继续往上升的岁数,实话说,林冬并不是很看好对方。履历倒是漂亮,到年头就升,感觉和当年的自己有点像,一路走一走搬垫脚石,她能在这位置上干满一年可能都悬。而且气质温婉,说话轻声细语,不像盛桂兰苗红她们这种干刑侦出身的自带压制感,这将来要是工作中被陈飞罗家楠杨猛季海他们顶撞,能吼得住?
不过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反正谁来当领导他都以礼相待,只要不拖后腿,那就没事儿。
宁夕进屋开门见山的:“合同我看了,这是份三方协议,实际的承销方不是金禧国际,而是另一个公司,远胜财信,金禧只不过是委托方,法律风险已经完全切割开了。”
“合法么?”唐喆学问。
“完全合法,远胜有金融衍生品的销售资质,”宁夕说着一顿,端起拎在手中的PAD点了点,递向唐喆学,“不过你看下远胜实缴注册资本,五千万,这要是暴雷,嘣~白赚二点五个亿。”
唐喆学看了看,挑眉问:“金禧不用承担连带责任?”
“都说了金禧是委托方,我相信金禧控股了远胜,但股权架构这个东西不是一时半会我能给你讲明白的。”宁夕转向林冬,“当然,林队,我们不能从一开始就认定金禧和远胜是以欺诈为目的行销产品,绝大多数金融衍生品还是合法合规的,明队的意思是,在没有明显违法犯罪和违规操作的前提下,暂不追查,就算要查也得等他们的狐狸尾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