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多少力气了,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扎中对方。
勒着她脖子的那根皮绳越来越紧了。
眼前的视线模糊成一片,窗帘外黑色的天和街灯透进来的光混沌成一片蓝色,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边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简岚感觉天旋地转,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正在升天。
她本能地咳起来,跪在地板上,手肘支撑着身体,不停地咳。
“没事了,没事了。”
五感回笼后,凌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不久前她做的那样。
足有五分钟,简岚才缓过来一些。
她倚在入户墙的角落里,披着凌祈的制服外套,还在等神魂归位。
在她脚边,袭击她的人口吐白沫,趴在地上。
凌祈已经用捆扎带帮助了那人的手脚,正边站在她旁边,让她靠着自己的腿以免倾斜摔倒,边给局里打电话。
低头见她醒来,立刻半蹲,用肩膀撑着她的肩膀,自然而然地揽住她另一边的肩,“好些了吗?”
简岚想说话,根本发不出声音,狼狈地摇摇头。
“喉咙会有损伤,外伤也很严重。”凌祈语气中充满自责道。
简岚不关心这些小伤,食指和中指交替,做出小人走路的姿势,在问他怎么没走。
凌祈说:“楼上的灯一直没亮,周明娜的状态应该很不稳定,我想还是等等你。然后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我就上来看看。万幸。”
简岚大概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从那人倒地的位置和姿势来看,凌祈撂倒他不超过两招。
他又救了她一次。
上一次是很多年前了。
缺失的氧气渐渐重回身体,简岚缓过来了一些力气。
她能自主坐着了,但是莫名地不想离开身旁温暖的胸膛。
到底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无用的依赖?
这些年来,她觉得自己已经看得很明白了。
人,生而孤独。
凌祈没有感知到她内心的挣扎。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去够凌乱倒在厚塑料包装里的未开封矿泉水,单手拧开瓶盖,递到她面前。
“喝点水?”
喉咙火辣辣的痛,简岚费力地点点头。
凌祈索性在她旁边坐在,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盯着前方纱帘外朦朦胧胧的街灯,不敢偏头去看简岚。
过往的记忆断断续续在脑海中复苏。
每个细碎的闪回都能引发他的许多猜测,但每一个无法通向令所有人满意的结局。
他不该执着于芷海镇的项目。
更不该和简岚见面。
最不该在芷海镇和简岚见面。
他隐隐感觉简岚要做的事情。
太过可怕。
那是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决定。
他应该阻止的,他必须阻止。
左手怀中的人身体微微发烫,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锻炼,却尚未摆脱长期久坐工作导致的孱弱。
她的肩膀这么单薄,为什么有一颗如此果决的心?
静默的时间似乎很久,但从裴闻接通电话,到带人从警局赶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我带她医院。”凌祈要抱起简岚。
简岚摆手拒绝了,她已经能走了。
凌祈松开了她的肩膀,看着她离开他的怀抱,踉跄着站起身,一点点挺直了腰背。
只是颈间渗血的累痕触目惊心。
凌祈简述了事发经过,然后先走一步,带简岚去医院。
芷海医院的急诊人不多,简岚就诊期间,凌祈离开了一会儿。
等她拿着大夫写好的病历走出诊室时,凌祈正在门口的座椅上,拿着便利店的热豆浆等她。
折腾了一晚上,简岚是有点饿了,喉咙的损失让她难以下咽,饮品正好。
医院里消毒水味道太浓,两人并排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简岚还在想今晚的事,声音嘶哑道:“你说,周明娜去了哪?”
“她是个机灵的孩子,有可能自己跑了。裴队长会连夜审问凶手,如果被抓了,也会有线索。”凌祈说。
那伙人胆子太大了。以前没发生过这件事。
简岚眉头紧锁,“我连累了周明娜。”
“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凌祈温和地说,“省一省嗓子,别说话了。”
他把简岚送到家门口,停下车时,犹豫着从后座拿出另一个便利店的袋子。
“或许用得上。”他递给简岚。
里面是一条丝巾。
单纯的天蓝色,说不上好看,质量也很一般。
“你脖子上的伤。”他补充道。
简岚拉开副驾驶头顶的镜子,这一打量才意识到血痕的可怖。
她系上了丝巾。
今晚她只需要掩饰从走进房门到进入卧室的这一小段距离,但将收到礼物物尽其用是一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