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着唇,从怀里掏出张素白的帕子, 轻轻给姒荼擦了擦嘴角。
接着说出的话更是将姒荼彻底雷了个外焦里嫩:
“今晚我搬来与你同睡,”楼岸微敛着眉:“你这发热虽不寻常,但仍需隔三岔五换个帕子。”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也能安心些。”
姒荼呆滞。
姒荼震惊。
姒荼在心里发出尖叫。
虽说好兄弟也不是不能同床共枕吧,但他现在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还有,谁家好兄弟会给对方擦嘴啊!
他是病了,但不是手断了!
楼小岸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姒荼迅速把脸熟透了的自己卷进被子里团成一团,见楼岸没等到回答似是不肯离开的样子,有些急躁,才不得不憋闷着“嗯”了一声。
老天爷,他现在可太需要一个独处空间静一静了。
楼岸蹙眉研究了一会儿床上的那一大团被子,猜测对方许是生病了心情不好,便也没再纠结,只叮嘱姒荼先好好休息,等药熬好了再给他送过来。
临走时,为了防止发生类似于姒荼闷死自己的情况出现,楼岸还伸手给那团被子理了理,贴心地给他留出了一个通风口。
姒荼等着他的脚步走远,才猛地从被子里钻出,苦着张脸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他翻身将被子压在身下,深吸了口气,开始整理思路。
首先,第一个问题,楼小岸是断袖吗?
姒荼沉思片刻,看不太出来。
根据在楼家的这好些日子来看,不管男弟子还是女弟子,楼岸好像对谁都算不上热衷,对谁都是那副有礼却冷淡的模样,每日除了练武之外,唯一特别上心些的,好像只有他了。
好吧,第二个问题,自己是断袖吗?
应该......不是吧?姒荼自觉活了这十几年,没对哪个姑娘动过心,男子更是别提了,断袖一说简直堪称荒谬。若放在以前,有那么个人指着姒荼的鼻子说他是个断袖,他定然嗤之以鼻。但,他又为什么在沈今念说出那些话时,心里会涌上那么些奇怪的情绪呢?
不是愤怒,不是疑惑,甚至不是好笑。反而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和......恍然大悟?有种被人点醒后的明了和被戳穿后的无措。
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慌张和不安。
姒荼接着剖析:自己会有这些情绪,是因为断袖这个词么?
并不是,顶多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被用到自己身上,故而产生了些许小小的别扭。他并不觉得一个人喜欢男子或是女子有什么好拘束的,若放在旁人身上,他定然看都不会看,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人生在世,两情相悦便就够了。
那是因为什么呢?
姒荼将沈今念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又想,终于在自己的心跳声中无限接近了那个答案。他细细品了品,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心中跃动着的那丝喜悦、隐隐恍然大悟般的感受,不是因为断袖这个词或是其它,只是因为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是他和楼岸。
仅此而已。
所以,自己是喜欢上楼小岸了吗?什么是喜欢呢?那......楼小岸也喜欢他吗?
姒荼抱着被子,意识渐渐模糊,思绪在几个问题间反复横跳,一会儿回忆着自己和楼岸的点点滴滴,细细分析自己的感情,一会儿又细细琢磨着姒泇曾经提过一嘴的,关于喜欢的定义,一会儿又在过去的回忆里仔细搜罗楼岸也可能喜欢自己的证据......
脑子忙活好一阵后,劳累了许久的姒小荼顺利进入了梦乡。
不管了,好困,先睡吧,睡醒了就明白了......
眼皮沉重的姒荼如是想。
......
不知过了多久,姒荼被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吵醒了。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了许久没见的丽丽此时正站在床头,歪着脑袋盯着他。
一时间,姒荼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在魔教的寝宫。
“丽丽,你怎么在这里?”他有些惊讶。
随即,发现了绑在丽丽腿上的竹筒。
姒荼伸手将其取下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颇为精致的小银球。
信上的字迹清瘦有力,正是他的养父柳北如所留。信中也无甚特别,只说最近正逢姒荼毒发,让他注意着些,别被仇家找上门钻了空子。又提及小银球中装着能压制毒素的药丸,是教中长老最近新研制出来的,叮嘱他每日一服,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姒荼看着信叹了口气。
自他滚进楼家后山起,便与教中断了联系。一直到几日前他随楼岸来了这祁仙镇,才得了空给教里递了消息,报了个平安,只说伤势未痊愈,以防教内不轨之人作乱,先在外养伤,日后再自行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