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荼眼神一变,抬手出掌,霎时便击落了立于侧边的一杆旗帜,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那杆子飞出,恰恰好倒在了欲听命上前驱赶的弟子脚边,威慑力十足。
他语气淡然:“谁敢。”
属于正派的人马们看着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虽面有不服,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能在瞬间内折断这特质的旗杆,并将击飞的力道控制得如此精准,甚至算好了众弟子受惊后躲避的距离,百丈之内,江湖里姒荼算是第一人。
众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个念头,短短数月,这魔头的功力又增强了。
他们也终于明白,姒荼为何登上法坛后便站在那不走了,因为他单是站在那,身后的各位掌门人便要掂量清楚,不敢随意对底下的魔教众人出手。
姒荼转身看着惊怒非常的数位掌门,叹了口气:“人来都来了,诸位掌门如此行径,于一向秉承的门风不合吧?”
“本座不愿再多费口舌,今日这戏,诸位是看定了。”
他侧身靠在了法坛的栏边,向说书先生那边点了点头:“各位先生,请吧。”
魔教的五颜六色们闻言,也是十分地会看情势,着人不知从何处又吭哧吭哧搬上了数个桌椅板凳,还细心地配备了数块醒木,请先生们坐下,自己则乐颠颠冲进了弟子群里乖乖坐好,静待好戏开场。
至此,以那道旗杆为线,说书先生为中心,自发地形成了一个小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无数跌宕起伏动人心弦的故事轮番上演,篇幅不长却处处精细,一听便是出自大师之手,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引得一众原本就喜爱听故事的弟子们拍手叫好,场上气氛愈发浓烈。
只可惜,在一众不明真相欢呼雀跃的小弟子之外,有那么一部分人,却是完美诠释了何为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在这样一个晴朗无云的艳阳天,冷汗直流。甚至不乏有人数次想要暴起打断这个怪诞荒谬的大型听书环节,却都一一被早有准备的魔教众人阻拦了下来。
二十位说书先生,带来了二十个小故事,这些故事几乎涵盖了现今市面上最常见的那些人心难测的恶事,随便单拎出来,这些故事里的反派都担得起“人人得儿诛之”的骂名,情节环环相扣,甚至不少故事还互相关联,让列为看官们听得义愤填膺,恨不得以身相替,为苦主们讨个公道。
时间飞速流逝,不一会儿,二十个故事都已说完,那些说书先生在台前一一站好,如往常在酒楼谢幕那般对台下的看客们抱拳感谢。
为首的杨先生冲群情激愤的弟子们压了压手,微微一笑,带领众位说书人提出了故事由来。
很快,愤愤不平的小弟子们愣住了,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以四大宗门为首,甚至,包括了自己的宗门。
他们开始发出了质疑,出于维护,出于对魔教的不信任,出于私心......
这些,都被站在高处的姒荼尽收眼底。
他对此并不意外。
身后的一个长老发话了,他的声音压得很沉,却足够清晰:
“教主大人这又是何必呢?你再耗费心力,再还原事实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你这是在和整个江湖为敌!哪怕你代表了事实真相,你也是错!”
“更何况,你没有证据,你难道真的认为仅凭讲几个微不足道的小故事就能逆转乾坤吗?不可能的。”
姒荼转身看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楼家的一个长老,很是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是吗?”
不等两人再多说什么,一个掌门已经拍桌发话:
“魔教教主姒荼,妖言惑众,以不实之事扰乱人心,实在可恶!”
这位女掌门声音尖利刺耳,仿佛在为即将翻盘而激动不已,抛开事实不谈,姒荼倒是很理解对方此刻的心绪,因为方才的故事里,涉及了她的亲侄子。那桩案子,还是由她亲手掩埋的。
余下的长老也纷纷发话:
“毫无根据之事,一通胡乱编排的低俗故事,如何能作为证据!”
“不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简直令人耻笑!”
“大雅之堂,岂容竖子放肆!我等一起将这妖人拿下,趁此将魔教一网打尽!”
话虽如此,数位掌门却始终稳如泰山,面色紧绷却无一人敢动。
姒荼顿觉好笑,摇摇头:“谁说本座没有证据了?”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扬眉道:“台主还不出手?”
话音落下,场内便忽地起了一阵风,风中传来一道声音,不辨男女却飘渺清越,煞是好听。
“这便来了。”
各路人马纷纷拿起武器,四处查找声音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