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头红发在混乱中变得散乱，汗水将发丝浸透，黏糊糊的贴着额头，衣服也都有破损，形象简直糟糕透顶。
但，逃命的时候可不允许洁癖发作。
身后，死神的阴影如影随形，很快，最后的护卫也被杀死了。
韩商言逃不动了，他脱力般满不在乎的坐在地上，看着向他逼近的人偶们，敞开胸膛自然而然道：“你们赢了，想杀我吗，那就来吧。”
人偶们没有回答。
他们凝视着他，随着后面有人向前靠近，逐渐分到两边，为来人留出一条通道。
韩商言看着走到他面前一尘不染的容乐，在这样狼狈的环境里，唯有他仿佛衣装得体，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参加晚宴。
此时一切困惑都迎刃而解，他蓦地开始哈哈大笑。
“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韩商言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勉强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不管是百越还是其他莫名其妙的人，都是你的手笔，对吧？”
他喃喃道：“你可真是……把我整的好惨啊。”
在他顺逐的人生中，唯有容乐给予了他如此巨大的坎坷。
这份打击不可谓不重，痛的他到现在都缓不过神来。
容乐双手抄兜，神情清淡：“我想我们并不熟，韩先生，为了达成现在的局面，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过我赢了。”
“这或许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交流，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
韩商言笑道：“我想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容乐：“我见过你的弟弟。”
他的一句话就让韩商言失去所有表情，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他。
容乐自顾自的说：“当然，我所做的一切并非受他的指使，他现在或许正过的很不好，或许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这是一个巧合，但我仍想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他的家族，终将自尝恶果。”
韩商言哈哈大笑起来：“家族？韩家可没有什么血缘亲情，都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怪物，韩彦那个小鬼，不管藏到那里都会被他们找出来，他逃不掉的！”
容乐歪了歪头：“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吧，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你撕碎呢。”
韩商言发现自己真的蛮喜欢机械师的，虽然眼前的青年是将自己整到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但他就是很喜欢他。
不管是眼角里流露出来的轻蔑和傲慢，还是漫不经心的恶意，他甚至想要获得来自容乐的更多，更恶劣的对待。
真是疯了。
他不想在容乐的面前丢脸。
即使是落到这种境地，他依然发出沉闷的笑声，嘲讽的说：
“低贱的人造人也配获得尊重？你们只是工具，报废后就该回收的垃圾，一群被制造出来的怪物，竟然以为自己与人类没有区别，真是可笑啊。”
是的，就是这样，即使面对死亡，他也要保持应有的风度。
他会永远瞧不起仿生人偶，他是人偶工厂的老板，永远位居食物链的最顶端，人偶只是他获取利益的工具。
哪怕是死亡，也不会让他丢掉尊严乞求人偶的宽恕。
容乐若有所思的说：“这样啊，那对于你来说，或许让你看清真相，才是最好的惩罚。”
“什……”
韩商言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容乐伸出手，手上寒光闪过，他的手臂瞬间从肘间断开。
韩商言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然而发现伤口处微薄的鲜血很快流干，他也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剧烈疼痛。
他低头看去，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韩商言陷入了疯狂，崩溃地大吼起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不可能！！”
断掉的手臂处，竟然露出机械的躯体构造！
他竟然是仿生人偶……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低贱的东西！
他是韩家的继承人，从小到大都是！
容乐转动手中的手术刀：“仿生人偶竟然会认为自己是人类，这真是有趣，一直以来出现在大众眼中的韩商言，究竟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而你究竟是真的韩商言，还是继承了他记忆的克隆体呢？”
韩商言没有回答，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喃喃道：“我是谁，韩商言又是谁？”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容乐想。
在发现了无数韩商言的仿生人体后他便想通了一些事情，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谜题，眼前的韩商言究竟是认为制造出来迷惑的仿品，还是真正的韩商言呢？
如果他是假的，那真正的韩商言是他们在屏幕上所见到的那个他吗？
犹如最绝妙的黑色幽默，结合韩商言先前所说的话，眼前这一幕分外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