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清瘦而俊挺的男人就这么缓缓站起身来,丝毫不顾周围其他人看着他警惕的神色,走了几步说道:“你是觉得我早晚有一天会是心腹大患,认为我会彻底抹去所有知情人的口,好彻底占据这个位置是吧?”
他停顿了一下,见长井庆隆沉默着没有否认,接着直言不讳的开口说道:“所以你是觉得那位前任的家主大人是傻瓜吗?又或者你觉得你比他还要聪明百倍。”
听到这句话,长井庆隆当即瞪视向他:“你!”
藤原宗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迸射出的寒光成功令对方的后半段话被咽了回去。
藤原道宗这种老狐狸做事当然不可能以一句信任概括所有,所以对方不仅是因为对他并非人类的身份放心,同时也准备了许多道布置,藤原宗秀虽然不知道具体,但想来也不会有多难猜测。
或许假如他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藤原道宗留下的遗言就会令某个与他交好的阴阳师赶来杀他了。
这点他丝毫不怀疑,对方既然敢做这种有风险的事,就肯定有抗风险的能力。
因此……
藤原宗秀转过身,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长井庆隆一眼:“人蠢不要紧,错的是偏执和自作聪明。”
“你以为藤原道宗就对我没防备吗?而我之所以会答应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说完,他就伸手拿起桌上的那碗药,面不改色的喝下了下去。
刹那间,所有画面都仿佛定格住了。
“!”见他竟然主动喝下了那碗毒药,长井庆隆面上不仅丝毫不见喜色,反而骤然一惊:“你竟然……”
想要对方死是一回事,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主动的喝下毒药。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但还没等他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想起:“兄长!别喝!”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藤原宗秀就已经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便将空了的药碗随意的放回了桌上。
他转过身,看向正扶着门边气喘吁吁的藤原宗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随后嘴角竟缓缓流出了一行黑色的血液,那显然是毒药造成的,谁也没想到效果竟然会这么快。
藤原宗明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踉跄着跑了过来,伸出手搀扶住了藤原宗秀很快瘫软下来的身体。
他的手在颤抖。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对方之于他来说只是父亲为了给他铺路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有着一张和兄长一模一样面孔的陌生人,长井庆隆说的也不是不对,对方死了对他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但是他为什么还会如此?
他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那已然空了的药碗,喉咙干涩的说道:“我让你别喝,你怎么都喝了……”
然而那个人已经不能再回答他了,毒药见效很快,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对方就已经呼吸微弱的闭上了眼睛,嘴角汨汨的流出了一连串的黑血,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呼吸。
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说一句话。
藤原宗明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场景,那时他还没有元服,家中兄长的失踪对于年纪还小的他来说也一点都不重要,唯一的区别就是父亲终于不再忽视他。
他很高兴,高兴的是父亲不再只关注兄长,自己也终于能被父亲所关注。然而身边的侍从长井却说父亲有意改立他为继承人,这一切都是因为兄长的失踪,只要兄长永远都不回来,这一切就不会改变。
于是他头一次抱有了那样阴暗的想法,希望兄长真的不会回来,毕竟对方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弟弟,假如的兄长没有因为私奔而失踪,等对方继承了家主之位,恐怕立刻就会将他赶出家门,不允许他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
然而父亲很快又领回来了一个兄长,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不是他原本的那个兄长,因为兄长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带着高傲与不屑的,而对方无论看什么都很平静,眼底犹如一洼池水,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倒映出他的内心。
这样的发现令他对对方很是好奇,因此也不自觉的关注了更多。越是关注,他就越能发现对方与兄长的不同之处,最明显的地方莫过于对方甚至可以赢过冢原卜传的剑术,兄长会的也仅仅是那两招花架子罢了,一年之内根本不可能提升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也就外面那些不了解的人会相信这种离谱的谎话。
又或者是因为有藤原道宗作证,再加上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及那更胜一筹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