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陪同着两个警察,一男一女,神色担忧。
丁梓眼皮狂跳,他靠近过去,问:“......什么情况了?”
宋迎垂着头,没动也没吱声。
警察给他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属于五个混混的寻衅滋事加故意伤害,现在全部都在派出所里关着,这两个学生是单纯的受害者。
说话间,手术灯灭了。
宋迎立刻抬头,强撑着站起来。
“胃出血,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平时注意饮食规律和健康。”医生简单地说了一下,就离开了。
丁梓和宋迎都松了一口气。
前者顿了顿,注意到宋迎的腿一瘸一拐的,皱眉:“你腿怎么回事?”
女警察上前一步解释:“他这腿也是被打的,刚才叫他去治,也不愿意去,就非要在这门口守着。”
“......”
丁梓闻言,气得额头青筋抽动着,冲宋迎,“赶,赶,赶紧!腿这事能耽搁吗!?多大人了,心里没点数!?”
他心底急得要死,谁懂他大半夜被叫醒,然后被告知他两个宝贝学生被人打进了医院,现在还有一个不肯治的时候的心情啊!
宋迎得知秦勉没什么事之后,原本冰冷冷的脸也缓和下来,乖乖听话地便去看了腿。
在丁梓紧张的等待下,医生最终宣布没什么大事,可算让他松口气。
最后丁梓陪着宋迎去做了笔录后,两人就在秦勉的病房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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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丁梓皱着眉,神情严肃,“之前你脸上就带过伤,问你你也不说。”
“什么寻衅滋事,就寻上你了?哦对,现在还加了个秦勉。”
宋迎垂着眼,眼睛黯淡地注视着地板,似乎有深沉的雾霭遮挡在那双眼中。
丁梓也不催他,就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沉默半晌,宋迎轻声开口:“家里的事。”
丁梓:“家里的事?”
“得罪上了一个人。这些人都是他派的。”
“什么玩意?”丁梓傻眼,“那,那直接报警啊?”
他看着宋迎,愣了愣:“你别跟我说这是第一次报警!?”
一激动,丁梓的声音大了些。
宋迎抬起苍白的脸,不满地瞥他一眼,示意他声音小点,别吵到里面的秦勉。
“......”丁梓声音放低,还是难以置信,“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整这一出。”
当这是写小说呢,还是拍电视剧呢?
宋迎轻轻摇头:“报警没用。进去一段时间,他们就出来了。就算出不来,他还可以换一批。我也没有证据说是他干的。”
丁梓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却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
他身为老师,身为成年人,却竟然对现在这个场景束手无策。
听着宋迎的话,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心底罕见地泛起一阵凉意,颤声问:“那......他缠了你多久?”
外面的天忽然响起隆隆雷声,一阵冷风卷着水汽席卷过冰凉寂静的医院走廊,没有灯光照到的角落格外幽暗。
“九年。”
从他十岁开始,逐渐变本加厉。
微弱的声音带着麻木和沙哑,轻轻地被风吹散。
但丁梓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瞬间,周遭蒙上一层权力与阶级、仇恨与报复的阴影。
他眼底和心底同时震颤着,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像附骨之蛆般纠缠着另一个人,缠了九年,报复了九年。
九年前,宋迎还只是个小孩子。
宋迎却忽然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安慰丁梓。
“还好了,高中有人照拂,过得去。”
丁梓并没有被安慰到,声音也发着颤:
“......为什么?”
是因为什么事?为什么能缠着你、报复你九年?
闻言,宋迎勉强扯开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下去,眼眶忽然红了一圈。
他努力地眨着眼睛,想压下氤氲着的水汽。
丁梓看着这一幕,心底忽然泛上无边的酸涩。
他抬手,紧紧搂住宋迎,揉了揉他的头。
“想哭就哭,老师在呢。”
清瘦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温热的眼泪洇湿了丁梓的肩膀,微弱压抑的哽咽声一阵阵响起。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决堤,岌岌可危的理智仍然吊着他,提醒着他。
莫为薪也曾经问过他,究竟是为什么会被这种鬼给缠上,但是宋迎总是忍着没有说。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自尊,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难堪,不肯轻易哭诉,即使他已经很难堪了。
但是,今晚,有一个人,在他被打的时候,站出来。
甚至为了他,被打进了医院。
他忽然就忍不住了。
难道他一个人还不够吗?
连他身边的人也要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