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橙一口气冲进医院的便利店,江霁深连忙抬起虚浮的步子跟上去,眼前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脚底板像是踩着棉花一样,他甚至有种恶心想吐的冲动。
他艰难地迈开步子,每一步,都是他对生理性疼痛的抗争。
突然,手里被塞进一瓶酒精和棉签,江霁深似是不敢相信,迟缓地抬起头,就与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对上。
苏橙脸色煞白,衬得眼尾更红了,看得江霁深心尖疼得直抽抽,他正想扑过去把苏橙抱住——
苏橙又掉头跑掉了,转瞬就淹没在汹涌的人潮里。
这次,江霁深没有追上去,因为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苏橙顾不上膝盖传来的剧痛,他疯一般地爬上安全楼梯,不能停下来,他怕一停下来,眼泪就要流下来。
虽然江霁深一句道歉的都没湳沨有说,但苏橙已经感受到他浓烈的歉意。
但是,那又怎样呢?
江霁深应该对池予白道歉,而不是对他,如果方向错了,不管再怎么努力,永远都是徒劳无功。
可是,苏橙又忘不了江霁深为他挡棍血流满面的模样,忘不了江霁深哀哀望向他的绝望眼神......
绝不能心软!
否则就会败北!
苏橙那颗因江霁深而动摇的心,又变得无比坚定。
另一边,刚送完饭乘坐电梯下到一楼的陈错,顺着人流往医院大门走,一路走一路皱着眉骂骂咧咧:“我靠!这个破医院生意这么好,都不说多修几个电梯,每次都挤得要死要活的。”
就在他目不斜视穿过医院大厅时,耳畔就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他向来都是个爱凑热闹的,连忙循着声源看去,只见医院便利店外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不由疑惑地抬脚走向那里。
在路上,他听到有人说——
“那个摔倒的人浑身是血,吓死个人!”
“有没有家属啊,出来认领一下啊!”
“长得好帅啊。”
“别犯花痴了,通知医生没!”
“早就通知了,估计在来的路上。”
不知为何,陈错听见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他心里跟着一紧,脚下步子飞快,但他根本挤不进去,人群围得跟铁桶一样。
陈错莫名心慌,他只好借助身高优势,拼了命地踮起脚尖,总算是看清那抹倒在地上的身影。
仅此一眼,他就惊得瞪大眼睛,疯狂地推攘着人群,着急地扯起嗓门大吼:“麻烦让让,我是他家属!我是他家属!我来认领!我来认领!”
人群很快就自动分开一条道,陈错冲进去,差点左腿绊右腿摔倒。他单膝跪地,颤抖着手扳过江霁深的身体,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江霁深脸色雪白,猩红的血液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
温热的鲜血从陈错的指缝间淌下,他瞬间红了眼眶。
好在这时候,咕噜咕噜的车轮声传来,人群纷纷四散开来,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床匆匆赶来,他们动作麻利地把江霁深抬上去
陈错赶紧站起来,抹了把泪就追着跑向急救室,不断高声强调:“我是他家属!”
......
苏橙一口气跑到池予白的病房,“嘭”一身推开门,又慌张地关上。他像突然卸了力,背靠着门身缓缓地下落,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捧着脸剧烈地呼吸着,刚刚哭过的眼睛被风刮得很疼、很疼。
池予白正闭着眼小憩,被巨大的动静惊醒,他猛地看向门口,发现是苏橙后,他立即翻身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奔过去。
苏橙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陷入梦魇中,脆弱又无措,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池予白小心翼翼地坐下来,抬手轻轻地摸着苏橙的头发,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怎么了?”
苏橙抬起头,露出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眸,他脑子里像是塞进一团乱麻,眼神微微涣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大一直都在包厢里,是他帮我找到趴趴猫,后面,他就一直跟着我......”
“所以,橙哥,你是要让我原谅江霁深吗?”池予白眸光哀恸,他的语气近乎绝望。
苏橙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苏橙像是突然被摁下暂停键,他的眸子重新聚焦,然后,他就看清楚池予白眼角的一滴泪。
“如果橙哥是这样想的,那我会原谅江霁深的。”池予白强行压抑住所有的偏执、疯狂、怨怼,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人会知道,他的痛意深入骨髓。
原来,苏橙才是他的穿肠毒药、刮骨钢刀。
池予白浑身冰冷,脸色煞白如纸,有什么坚守的,突然坍塌在眼前。
“不是的!我不要你原谅他!”苏橙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他崩溃地一把抱住池予白,哭得泣不成声,“这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