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易磐推门进来的时候,直接被人迎面揍了一拳。
这攻击来得突然,他下意识往后退,堪堪被拳头擦到侧脸。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手就抓住了袭击他的那只手臂,另一手揪住对方衣领,把人往门板上摁。
如果说一开始充斥在脑海里的是排山倒海的愤怒,那么这一刻,汤取有点吃惊。
易磐的力气太大了,完全不像是比他还矮半个头的小孩。
但汤取也不是吃素的,空出的一手直接抓住易磐的头发,脚下一个扫堂腿,把人掀翻在地。
易磐倒下的瞬间伸腿一勾。
汤取被绊倒在地。
嘭嘭两下相继砸到地上。
身体一接触地面,两人都一跃而起,抢先扑向对方。
汤取一拳抡过去,被易磐让到一边躲开了,又马上补了一脚踢过去,易磐直接一脚踩在他小腿上。
两人重新摔回地上。
这回汤取先一步腾跃而起,借着身体的重量直接砸向易磐,为免被这小子再次大力抓衣领,先一步擒住他双手,往旁边一扭。
易磐先是被一百多斤的重量砸个结实,接着又被制住双手,但几乎是瞬间,他猛地抬头,往上重重一磕!
汤取险些被砸成脑震荡,骂了句脏话。
趁着他吃痛的功夫,易磐双腿夹住他的腰往旁边一掀,扑了上去。
汤取趁势往旁边一滚,躲开,下一秒,抬腿踢向易磐。
却被易磐一把扯住衣领往身前一拽。
接下来谁都没工夫爬起来,完全演变成滚地大战。
拳头、巴掌和撕咬,什么有用用什么。
到最后,易磐以力气占了上风,扑上来跨坐在汤取身上,掐住他脖子,胸口剧烈起伏着,阴沉着脸骂了句,问:“你他妈是鬼上身了吗?”
汤取的脸肿了一块,说话时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痛得皱眉,但眼中的怒火不减,问:“你把我的钱偷哪儿去了?”
易磐生气地骂道:“你是不是有病?我偷你钱,你是什么富豪吗?……等等,你的钱藏哪里?”
汤取趁机一把将他推倒,飞快地爬起来,隔开安全距离后,终于捂着脖子痛苦地揉了揉。
易磐从地上拍拍灰站起来,看了眼房间里的样子,床头还没归位,哪里还不明白。
他走上前去,往床头背面看了一眼,回头看了汤取一眼,说:“钱不是我拿的。”
汤取并不相信:“不是你还能有谁?”
这房间除了他,待得最久的就是易磐了。
易磐眼角挨了一拳,这时也红了一片,但神情依旧淡漠,反问:“你觉得为什么我后来不把东西藏在这儿了?”
这句话包含的意义太多了。
汤取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看着他。
易磐道:“说不定就是你现在想的那样。”
汤取拿过手机拨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对方没接。重拨。
过了一会儿,对方接了。
哗啦哗啦的洗牌声里,梁宝香声音洪亮地问:“喂,儿子,怎么啦?”
汤取看了易磐一眼,垂下眼睛低声问:“我放在床头的钱,是不是你拿了?”
梁宝香顿了顿,问:“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汤取提高音量:“我说,我放在床头的钱,是不是你拿了?”
梁宝香又顿了一下,才有些心虚地说道:“这不是……妈妈最近手气不是很好么,连着输了好几场,手头的钱一时就不够了。今天就先用你的钱带带财,你八字财运旺,我一定很快就赢回来给你的……”
汤取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吼道:“那是我留着用来高考体检缴费的!剩下两个月学校还要收营养餐费,我攒了那么久,不过是想和大家吃得一样……你为了打牌,是不是连我参加不了高考也无所谓?”
话到后面,情绪涌上喉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说不下去。
或许是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梁宝香嗫嚅着:“这……我也不知道呀……”
两边都沉默下来,片刻后,她嘟囔着问:“你们学校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她们就没有愿意帮你交个费,或者借点钱给你的吗?”
这一下,汤取彻底爆发了:“你把我当什么了?在外面卖的吗!”
梁宝香焦急地保证:“我一定会赢回来的嘛,一定会的……”
汤取直接挂断,把手机丢到一边。
过了很久,涌上头脑的愤怒才像潮汐般慢慢褪去,只留下冰冷的挫败。
易磐坐在床边,无声地拿纸巾擦着手背上的伤口,刚才他有几拳砸在了地板上,指关节破了几处,渗出红色来。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屋子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