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自己从小的一个执念就是去融入邹昀他们,即使最后也没有实现,但就有一天,放学路上忽然下大雨,她在前面走的飞快,迟潜在后面慢吞吞跟着,他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下雨天就走不快,又怕拖累她,就踮起脚在后面默默的走,她转过身看着他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也不是人多就好。
她一直把迟潜当作弟弟,虽然在很多事情上,他更像是她的哥哥,因为他从小就更冷静更理性,自己童年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也是他陪着自己度过的,他送她的那个水晶熊猫,其实在后来照亮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当她知道其实迟潜和陈槐安很熟悉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诧异。
迟潜很少会对什么东西感到在意,他不想听她提起陈槐安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直接说出口,就像他不想听听力一样,而不是遮遮掩掩,左右而言它,甚至烦躁。
迟潜不屑于这样,他的大脑就像她手里的MP3一样,只有值得在意的人或者事情才会存储。
也许,他还不到喜欢的程度,但赵四月至少能够推断出,他是很在意的。
赵四月忽然觉得遗憾,人走了,再在意也没用。
“迟潜,你说你会一直留在海城吗?”
她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问。
迟潜一怔,问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的,我妈说,梅泾那边的厂关了好几家,万一……”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迟潜猜到她的意思,安慰了句,“还没发生的事情,你不要瞎想,而且,我们都大了,能承受得了。”
“是吗?能承受住么。”
“嗯。”
她又问,“迟潜,那有没有什么你承受不住的事情呢。”
迟潜愣了愣。
莫名其妙的忽然想起昨晚上的那个梦。
“有吧。”他平静道。
说完,他们就同时陷入了沉默。
“四月,你今天是怎么了。”迟潜顿了顿,问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赵四月怔了怔。
她看着他,吐了口气,然后道:“陈槐安,他走了。”
杯子里面早就没有了水,迟潜干搅了搅,勺子碰到杯壁,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他后知后觉的问:“四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到。”
赵四月的目光静静地落到他身上,没有说别的,又重复了一遍:“陈槐安,他搬走了,据说是去南城。”
“哦,是搬走了啊……”迟潜笑了笑,道:“你说的那么吓人,我以为他去世了。”
他抬眸,眼里多了些了然的笑意,似乎轻松了许多,“你刚刚一直那么奇怪,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赵四月愣了愣,两秒后,又点点头。
他用手指戳着下巴,想了想,道:“嗯……是觉得他搬走了,然后觉得我也会搬走吗?”
赵四月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她觉得自己忽然有点拿不准了。
迟潜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现在应该还在北场门口,二路公交车半个小时一辆,你想去送送他吗?”
迟潜挑挑眉,看起来疑惑:“我送他做什么。”
似乎想起什么,他又笑,“四月你想多了,我们真没有那么熟,那天在路上,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而已。”
“是么?”
没有那么熟。
但是很在意,不是么?
“是啊。”他道。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
赵四月重新拿起笔,缓缓吐了口气,算了,反正他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去南城。
她递一只耳机给他,“迟潜,我现在想听听力了,你想听吗?”
迟潜面无表情,道:“……不想。”
赵四月也没多意外,她点点头,想把两只耳朵都塞上,迟潜的声音忽然又响起,“他不上学了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嗓音里有种很刻意的放松感,听起来就很僵硬。
赵四月在心里叹口气,说:“好像是不念了,说是成绩不好。”
迟潜垂眸搅了搅杯子,没说什么。
“你继续听听力吧,正好我出去透透气。”
他说完,把杯子放桌子上,人就走了。
赵四月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杯子,抿了抿唇,也没心情听什么听力了,她转了转MP3,放了首陈奕迅的《爱情转移》。
自从五年级爸爸去世以后,妈妈就开始加倍对她变得很好,小学毕业之后,她送了自己这个MP3,连迟潜都没有东西,她一直带在身边,从不离手。
……
迟潜说是出去透透气,其实是一个人走上了那个好久都没有接近过的楼梯,楼梯似乎更破了,中间断了好几块木板,他走一步就吱呀乱响,似乎只是在勉强撑住他,不让他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