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门口走的时候,看见仓库门的阴影在银白月光下宛若凝固的果冻, 一道被月光拉得细长的影子在门口露出半个脑袋。
他的话哽在喉咙里,用力从裤腰武器袋里抽出长刀, 大吼一声:“谁!”
“谁?”里头同伴听见他的声音。
“有人在外头!”
他循着那道细长阴影往上看去,却发现没有什么鬼怪, 而是一个穿着魔术师黑白格长袍的青年站在空地上, 背对着月光。
黑衣绑匪一下松了气,伸手折叠领子上细微的褶皱, 原本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物出摸,没想到就是个瘦瘦高高的人类魔术师,脖子一拧就断。
哦,抢人来了?那个传闻中的魔术师?
他看见了什么:没有武器,头上没有帽子,手里没有扑克牌,傲慢自大到觉得自己有时间把武器从武器袋里拿出来?
黑衣绑匪嗤笑一声,夸张地行了个礼:“喂,你怎么一个人?那个小崽子呢?”
……
格拉蒂丝的心脏砰砰跳,她恍惚间觉得,心脏奔涌而出的血液要从她的胸口一直流向鼻腔,甚至无比害怕这响亮的跳动声会被其他人发现。
她手上拿着一顶黑色魔术礼帽,是新增客户端的武器。
他们商议先用火熏将里面的部分绑匪逼出来,然后新增客户端在门口拖住出来的人,格拉蒂丝则带着他可以瞬移的魔术礼帽,沿着仓库侧面的通风口爬进去。
到时候新增客户端找机会引部分绑匪远去,自己利用瞬移进仓库,处理剩下部分绑匪,让格拉蒂丝将母亲偷偷带走。
很危险的计划,但是总比正面对上不知道数量的绑匪好。
她一只脚踩在金属风叶下,庆幸今天仓库的排风没有打开,留出足够的空地供她钻进去,再摇摇晃晃沿着靠墙的金属架子前进。
期间不免发出细微的声响,令格拉蒂丝不由得提起心。
并没有人来检查,她松了口气,努力伸出脚去够不远处的木箱,仗着自己个子小体重轻,敏捷灵活地爬到木箱的最高处。
格拉蒂丝还记得新增客户端说,他的瞬移技能时效很短,需要她尽快侦查完整。
女孩吸了口气,尽可能大着胆子从木箱边缘探出头,正好能看见不远处靠着墙的绑匪和背遮挡的女人露出的一双脚。
格拉蒂丝鼻子一酸,她记得那是妈妈最喜欢的鞋,每天都要穿,小心翼翼,不给磕着碰着。
孩刚要从木箱上爬下来时,她没忍住,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手肘不小心击打到木箱脆弱的表面,发出碰撞声。
这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仓库区里,简直就是贴着耳廓呼喊!
绑匪同伴原本悠闲地靠墙休息,听见动静,警惕地拎起手边的长刀,绕过堆叠的木箱和金属架:“谁!谁在那儿!”
仓库里安静极了,没有声音。
然而绑匪知道,已经有人潜入了,他看了眼被遮挡的仓库门,啐了口口水,暗自咒骂那个不知道被谁吸引走,现在还没回来的黑衣同伴。
他不打算把那个蠢货叫回来,兀自提着刀,走向那堆孤零零的,垒成小山的木箱。
就在踏出木箱遮挡范围的一瞬间,手腕翻转,带着狰狞的神情,魔力顺着刀锋亮起,在空中拉出明亮的技能光芒!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人也一定就在那里。
“去死吧——”
呼啦——刀劈了个空!
他猛的抽刀,目光在木箱后与仓库墙壁之间的距离逡巡,忽然看见右手边金属架上,灰尘厚实,隐约印出一个小小的鞋印。
一路往上,显然是从这里走的……这下被抓住了吧!
他刺啦挥刀,撞击金属架,整个仓库都仿佛晃动起来般,看不见的黑暗屋顶里传来惊呼,格拉蒂丝穿着红格子长裙,脚下一滑,从囫囵个爬上的架子上摔下,一路撞过好几层金属架,才滚到地上,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腿。
她一边疼地急促地吸气,一边扭过头去看自己的母亲。
“妈妈——妈妈!”格拉蒂丝疼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只能从牙缝里憋出一点呼喊。
果然是那个小女孩,协助巡逻队抓了他们好多兄弟,这下栽在他手里,无论是谁,都给他完完整整地,原地掘出自己的坟墓。
至于那个蠢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啧啧啧,留着他拖住另一个魔术师好了,这玩意儿逃命极快,滑不溜秋,他暂时还不想和魔术师杠上。
格拉蒂丝整个人都在疼的发抖,她眼前不停重影又合拢,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是不是断了根骨头,才会痛的如此厉害。
那柄刀就要在她眼前落下,格拉蒂丝拽紧手上就算从高处坠落,也没有松开的魔术礼帽,绝望地往后仰去,不指望自己能在这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