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按下按钮,任那愤怒的眼球猛地撞击墙壁。
身后墙内传来隐约的砰砰声,孙远诚在这层声音里认真处理腰边的伤口。
手术刀上留有感染性物质,易引起人发烧,而烧褪后他会变成什么样……
借了点道具强行压住身体的伤势,疼痛却愈发清晰,疼到他甚至觉得大脑的神经在抽搐。
如果李子越在场,孙远诚早一把鼻涕一把泪挂李子越腿边开始哭疼了,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暂时还不能和李子越他们汇合。
段嘉义对他的评价还环绕在他脑海:“如果我不是先通过。'呼吸秋千。'环节认识你,我会以为你是个软弱又爱哭,关键时刻还要掉链子的纯新人。”
“后来我怀疑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但查了你的相关信息后,发现你只是习惯性演戏。”
“有人带队,你便自然担当队里活跃气氛的菜鸟,”他眼神很认真,“没人的时候你却能独当一面,到底哪个是你?你演戏的目的又是什么?”
孙远诚只是摇头。
“我不知道。我忘记了很多事。”
过去的回忆总在他睡着时困扰他,偶尔半夜惊醒,他抹了把脸,上面全是冰冷的泪水。
所有都从他被关入那所学校开始,那时他还不到十岁。
新生进班,等待他的不是欢迎,而是嫉妒和霸凌。
按照测试结果,他本应被进入最好的班,却在上层的干扰下被送入最差劲班级。
学校非常看重综合评定,不顾人权,综合评定好的学生甚至能把评定差的学生当奴隶一样虐待。
班上的人常年受第三方打压和欺辱,自他们心中诞生的不是弱者之间相互安慰和取暖,而是更为畸形的等级压制。
弱者会将拳头狠狠挥向更弱的一方。
年龄最小、天赋却奇高的孙远诚进到这样的班级,不亚于羊入虎口。
【“听说你就是新来的天才?”有人将沾着黄泥的石头砸到他身上,“什么危机感知,都是骗人的,你要真有这种能力,能来我们班?”】
【“喂,现在放任你成长……以后你也会变成欺压我们的混蛋吧。”】
他对危险存在过分敏锐的感知,这并不是所谓的神力,而是他大脑对于细节的分析过于超前。
凡事有因才会生果。
有人只能看到风暴,而孙远诚能在蝴蝶扇动翅膀的那刻脑中模拟出整场盛大灾难。
这样的感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人进化到现在,对什么感知迟钝,对什么感知敏感,都是有一套顺应环境理论的。
他看到摆放在窗边的花盘便会开始恐惧,看到尖锐的刀具会忍不住发抖,仿佛刀已切开他的肌肤,割出血肉。
只有几岁的孙远诚还不能很好处理这份恐惧,身边无人引导,所有人只是冷眼旁观。
再嘲讽他一句——“这就是天才?”
“天才”两字将他与其他人彻底隔开。
他只能缩在墙角,强咽下眼泪。
哪里都是危险,墙角呈现相对稳固的三角,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不会坍塌。
他迟早有一天要被墙角砸下来的石块给压死。
超强的分析能力也为他带来一定好处,他在很多科目上学习超前,拿满分对孙远诚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这只脆弱的蝴蝶引发的又是一场痛苦的风暴。
他的天才能力不受保护,反而被嫉妒他的人毫无底线地摧残。
【“你不是能分析吗?你不是有所谓的预知吗?你走前面,你领头啊,天才。”】
【年龄最小的孙远诚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恐惧和数不尽的危险将他包围,他几乎一步一停顿,双腿已经没了任何力气,却被后面的高个子推攘着】
【痛苦像是生吞入喉的章鱼触手,腥味一层接着一层往喉道冲撞,他忍不住倒在地上,嘴唇微张,对着那人摆放在他眼前的脏鞋生呕起来】
【眼泪混着地面的灰尘,他哭到胃抽搐,身后人却肆无忌惮地笑】
【那人踩着他的侧脸,把他踢到角落:“还天才呢?没用的东西,滚。”】
【孙远诚被踢得满脸是鲜血,却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威胁似乎少了一道。】
【他艰难地睁开糊了血液的眼眸,见那人身上的暴躁削了一层,孙远诚愣在原地,才发现自己如此迟钝。】
原来让他最痛苦的不是他的感知,而是人心的猜忌与嫉妒。
那时候他还年幼,空有能力,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无人愿意给他提供生长羽翼的庇护,甚至被人恶意扔进糟糕的竞争圈。
他在那里只要稍展露头角,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打压。
你是个垃圾,垃圾可以愚蠢,不可以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