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心裏猛地一紧,像是被人攥着狠狠拧了下,不对!下午在疗养院时,盛昕音身上穿的是校服,胸前有姓名牌,王晋民明显看到了,早就知道她是谁。假设王晋民昨天就撕掉了这张表格,心裏清楚是谁不同意献血,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在故意僞装,为了降低他们的戒备心,假装成意识没有循环,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样子。
更糟糕的是,王晋民是一路开车回来的,比他们乘公交快多了,如果要抢在他们对林槐序示警前杀了他,只有可能是现在!
周屿抓住宋修然的手臂,“盛昕音在哪裏?”
“你是……”宋修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她同学是吧?我让她在三号病房楼十楼……”
话音未落,周屿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直觉让宋修然无法袖手旁观,他一路跟着周屿回到了办公室,但裏面只有从骨科会诊回来的林槐序一人。
盛昕音不知所踪。
她此刻手脚都被捆扎带牢牢束缚着,扔在一辆车的后排座位上。
盛昕音还记得自己原本站在病房楼走廊尽头等林槐序,却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布捂住口鼻,几秒钟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恶劣的天气加上晚高峰让路况变得更加糟糕,所有车辆堵成一锅粥,根本开不动,随着车子走走停停,盛昕音渐渐从昏迷中恢复几分神志,听到车窗外狂风恣肆,一声紧跟着一声的呼啸。
司机往后看了一眼,“醒了?”
“王晋民?”盛昕音浑身无力,声音低弱道:“你怎么会有迷药?”
王晋民语气冷淡,“我老婆是个癌症晚期患者,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被癌痛折磨得骨瘦如柴,整日整夜睡不着觉,我只好想尽一切办法给她开强效阵痛药……弄点儿别的违禁品不是什么难事。”
盛昕音思考了几息,才终于想到原本打算见到他时要说的关键点,“我根本不知道你女儿需要我献血的事,你不应该把你女儿死的责任归到我和林大夫头上。”
王晋民激动起来,“不是你们又是谁?一个玩忽职守,一个自私自利!”
“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那个毒驾的司机?其他都是阴差阳错……”
“他死了,那个畜生他撞死了!”王晋民恼恨地锤了下方向盘,“你们都无辜,我家破人亡是我活该,我就该忍下这一切吗?!”
王晋民明显已经陷入极端的执念,盛昕音不想再刺激他,只好说:“你……早点回头,趁现在,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王晋民呼吸粗重,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我是因为恨你才要杀你?”
“不然呢?”盛昕音的声音还有些有气无力,她吃痛地低声嘶了几声。
但她越挣扎,毫无弹性可言的塑料捆扎带就勒得越紧,手腕脚腕上的皮肤都已经磨出了骇人的血痕。
王晋民无视她的痛苦,自顾自道:“如果说恨,第一次杀了你们以后就该结束了。”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将车子一路开上了跨江大桥,“你还不知道吧,早在你那个同学周屿进入循环之前我就已经被困在这裏很久了。 ”
风变得越来越迅疾,路边所有的树枝大幅度的前仰后合,路面上有些重量很轻的垃圾和塑料袋随风被吹得老高,天空黑得如漆墨一般。
盛昕音迅速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重点,果然和周屿推测的一样,王晋民确实比他更先进入循环,也就是说,在她不知道的时间线上,或许她已经死过许多次了。
她努力提高声音喊出来,“为什么不收手?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车子堵在跨江大桥上时,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刮器疯狂地来回摆动,前挡风玻璃仍没有片刻的清晰。
“重新开始?”王晋民讽刺一笑,“什么才叫重新开始?我被执行过一次死刑,坐过二十年牢,人人都叫我重新开始,我也想重新开始……”
王晋民像是在对她解释,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幸好她们在天上也在帮我,我发现,只要杀了你们,就能把时间点不断往前回溯,这次已经回到了我女儿死掉的第二天,再来一次,我就能回到车祸当天,到时候我一定不让她出门,那她就不会死,我老婆也不会受不了刺激,或许还能等到合适的肝源做手术,我们一家人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盛昕音这才知道,原来王晋民之所以要一次次杀死她,并非是因为恨,而是为了回溯时间,救回他的女儿王晓黎。
或许,对于一个父亲而言,重生从来都不是重新开始,女儿平安回来才是。
第39章 功亏一篑
整座城市都被暴风雨覆盖,远处一重又一重的高楼像崇山峻岭一般错落有致,万家灯火如同集成电路板光点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