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欺负我小姨。”
安静之中,雅雅开口了,带着哭腔小声说话。
她甚至伸手推了推靠近的季静,害怕极了,“不要欺负我小姨呜呜。”
沈柔云眼里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迎着季静的目光就是不肯掉下来,倔强的很。
可她要是真这么倔强,也不会想要给人当续弦。季静没好气的松开沈柔云的手腕,故意羞辱她,将握过沈柔云的腕子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沈柔云呼吸微顿,唇瓣抿紧,一垂眼,眼泪就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砸落在胸口的素衣上。
那两滴泪像是同时砸在了季静心口上,闷闷堵堵的。
季静顿了顿,莫名烦躁,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也不会恶意为难羞辱别人,可沈柔云如今的身份不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她没办法背着自己的母亲认这样的一个年少女子为继母。
错的是她爹她知道,可她心里同时也对沈柔云不满,从而表现的很排斥她。
季静面对低头抹泪的沈柔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握紧手中灯笼的灯柄。
沈柔云擦干净眼泪,将手里发簪别回头上,低声问,“季小姐就这么容不下我跟雅雅吗?”
她连声音都带着湿意。
季静看她,“我不是容不下你跟她,季府也不是不能多养两个人,只是我季静不能多个继母,我亡母也不想多个姐妹。”
她找人去查了沈柔云,今日就能彻底弄清楚对方的底细,索性把话跟她说明白些也无所谓。
沈柔云低着头,伸手牵着雅雅,轻声回,“我知道了。”
季静觉得自己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提着灯笼抬脚往前院走,沈柔云沉默不语的跟在她身后,雅雅乖巧,只昂脸看着沈柔云的脸色也没哭闹。
季静边安静的走着边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沈柔云虽是唱曲的,但她也不该那般羞辱她。
撇开“继母”一事,季静没有半分看不起唱曲女子的意思,她甚至觉得在这个男人当道的世道里,女子能靠一技之长讨生活本就是值得敬重的事情。
三百六十行,本就不分高低贵贱。
“我……”前面几步远就是宴请宾客的前厅,院里甚至搭了戏台子在唱曲,咿咿呀呀的声音传过来。
季静握着灯柄侧身看沈柔云。
沈柔云一直垂着眸不肯跟她对视。
显然刚才的擦手举动伤着她了。好像在说她不干净一样。
季静嘶着气,心里懊恼的恨不得回到刚才反手抽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就这么欠呢!她自己就是个姑娘,怎么能用那种方式去对待另一个姑娘。
“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手出汗了……”季静别扭的辩解。
沈柔云低着头不出声,想来根本不信。
“对不起。”季静老老实实木着脸道歉。
沈柔云这才抬眼看她,眼里被水洗过,很干净。
季静抿了下唇,反手把自己头顶的玛瑙玉簪拔下来,抬脚再次往前一步。
沈柔云下意识扯着雅雅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戒备又警惕。
她手里拿着簪子,谁知道她要干什么。
“你、你别动,”季静往前半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把玛瑙簪子插进沈柔云的乌发里,“我没别的意思,这个算是赔礼。”
“我们之间一码归一码,”季静插完簪子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喜欢你是真的,但我刚才动作不敬也做得不对,这是我的赔礼,对不起。”
沈柔云愣在原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手感温润光滑,跟木簪质感完全不同。
雅雅也好奇地昂头看,小声说,“小姨,好看。”
沈柔云放下手,静静的看向季静。
季静插完簪子直接转过身抬脚往前走,见管家迎上来,抬手把灯笼递还给管家,“司锦夫妻呢?”
这两人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朋友,来了后根本都没管过她。虽然这是季府,她才是主人,但退一万步说,司锦跟钱橙就没有半点错吗?
要是她俩在,她刚才也不至于脑子犯病当面羞辱沈柔云,这会儿胸口也不会那么闷堵,像是被沈柔云的眼泪糊住了。
管家接过灯笼,小心谨慎的看着季静的表情,“司五少爷夫妇在前面陪老爷说话呢。”
季静得到答案大步离开,头都没回。
管家等她走远了,这才敢去看沈柔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