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橙回门,钱府一家子都出来了。
钱父抬手整理发冠,又拢了拢上衣前襟, 脸上摆出笑,就等着迎接司五少爷司锦。
钱柚瞥见父亲这样, 撅嘴翻眼小声嘀咕, “全家都出来迎她,真是给钱橙脸了。”
也就大姐出嫁再回门的时候有这个场面。
前者是因为父母疼爱, 后者仅是因为嫁了个好夫家。
钱柚说完心里依旧不舒坦, 手指缠着腰前流苏拉着脸色,余光乱飘的时候,正好瞧见站在自己身边的钱五,眼睛顿时一亮。
她现在没办法挤兑钱橙, 但是可以讥讽钱橘两句:
“同样都是庶女,你瞧瞧人家钱橙现在算是嫁进高门了,不知道五妹妹有没有这个福气找到同等好家境的夫家呢。”
钱橘模样算不得多拔尖出彩,但长得清秀耐看,闻言只是垂着眼眸轻声说, “听闻三姐姐的好婚事原本应该是四姐姐你的,既然四姐姐觉得司家好, 何故连夜改了生辰八字, 把三姐姐推出去替嫁呢?”
钱柚一愣, 没想到钱橘敢用这话刺挠自己,顿时挺胸瞪她, “你——”
钱橘丝毫不怕,抬眸看过去,笑了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就因为你是嫡女,而钱橙无人撑腰,所以就活该要替你去受这个罪?”
她声音轻轻,“四姐姐,人在做天在看呢,我要是你,我都该给三姐姐磕一个。”
“你……,她也配!”钱柚跺脚。
司府的马车到了跟前,钱橘不再搭理钱柚,而是收回目光朝前看,视线凝在那紧闭的车门上。
钱柚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往常她欺负钱橙的时候,钱橙哪里敢反驳半句话,全是乖乖的低着头任由她奚落,以至于钱柚忽略了钱五,竟不知道自家五妹妹这般牙尖嘴利说话不饶人。
钱柚狠狠的瞪了钱橘一眼,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仗着她小娘邹氏在父亲面前得宠吗。
身后的动静都被钱母听了进去,她扭头,目光从钱橘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钱柚身上,低声道:“好了,马车都到跟前了还拌嘴,也不怕让外人看了笑话。”
外人,谁是外人,钱橙吗?
钱橘没说话。
马车停下后,蕊蕊从后面把踮脚的脚凳搬过来。
车门打开,一身浅绿色冬袍的钱橙弯腰从里面出来,搭着蕊蕊的手款步下了马车。
出嫁不过两三日,钱橙的气色竟比在钱府的时候还要好,以至于钱柚看着她都有些恍惚:
钱橙出嫁前就这么好看吗?
锦衣穿身,头戴金簪,她往众人面前一站,哪里还像钱府后院中那个始终不敢抬头的钱三姑娘,这气质这模样,说是府里嫡女都有人信。
女儿回门,钱父脸上没有半分欣喜跟高兴,只勾着头朝钱橙身后的马车里看。
司五少爷呢?没跟着回来?
钱橙佯装看不见,手贴小腹跟钱父钱母福礼,“见过父亲母亲。”
钱父敷衍着“嗯”了声,钱母更是神色淡淡,“回来了。”
邹氏瞧见这夫妻俩的态度,别开目光讥笑了一下。
司五少爷没跟着来呢,老爷跟夫人这殷勤算是白献了,瞧瞧脸色难看的,都不稀得掩饰。
想来也是,听闻司锦体弱多病,迎亲那日都没亲自过来,今日不过回门,又怎么会跟着回来呢。
左右不过是娶个新娘冲喜,还当成是真爱了呢,去哪儿跟哪儿?也太高看钱橙了吧,她就是个鹌鹑,又不是狐狸精。
邹氏抬手扶发髻,简直浪费她早起梳洗打扮了。
她本想扭头跟女儿说话,结果就看钱橘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挂着温柔笑意,轻声跟钱橙打招呼,“三姐姐回来了。”
“?”邹氏皱眉,整个钱府都没人搭理钱橙,钱橘上赶着说什么话呢。
她伸手,把钱橘往身后拉了一把,“你讨好她做什么。”
钱橘没吭声,只是看着钱橙。
人人都猜测钱橙嫁进司府会生不如死备受折磨,可是看钱橙的气色,倒像是司府里被好好温养过的花,枝叶舒展,花瓣绽放,人还是那个人,但身上多了股从容韵味。
像是花瓣初绽,最是好看。
钱父没看见司锦,脸瞬间耷拉下来,原本搭在身前的双手一甩袖往身后一背,腰杆挺起来,没好气的说,“都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大冬天的出来找冻受?赶紧进去,丢人现眼。”
最后四个字不知道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