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想调她离府,好方便周名安把人带回去。
季静啧了一声,扭过头看沈柔云。
沈柔云张了张口想跟季静解释。
她没有跟周名安提前串通好,可碍于她之前的做法,如今这话怎么说都很难让人信服。
沈柔云咬紧了下唇,满腔血腥味。
她一身污浊,哪怕有一处干净,季静估计也不愿意信她。
沈柔云正要领着雅雅告辞,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季静攥着。
从刚才到现在,季静的手一直握在她右手腕子上。
季静低头,另只手撩开沈柔云的素白袖筒,毫不意外的在她手心里看见一支玛瑙簪子,簪尖锐利,要是拼死一搏,也不是不能插进人的脖颈中。
季静看着沈柔云,手指轻轻掰开她紧攥到麻木的手指,将她掌心里的簪子拿出来。
她掌心出了汗,簪子有些滑。
“你不管是刺伤自己,还是刺伤他,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季静垂眸,拿出簪子这才松开沈柔云的手,低头扯着袖筒将簪子擦了一遍。
沈柔云眸光轻晃,身形都有些不稳。
刚才要是季静没出来,沈柔云的簪子会借着推搡插进周名安的脖子上。
如果实在不行,她就把簪子借周名安的力道插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周名安在新水州伤了人,就算他在临山州再厉害也不能在新水州全身而退。
伤了自己防止雅雅被带回去,也挺划算。
可她这个想法被季静看破了,就像是办宴那晚一样,她手里藏着簪子的事情被季静一眼看穿。
从刚才到现在,季静一直攥着她的手腕就是怕她冲动之余伤了自己。
谁说的季静大大咧咧半分不细心。
沈柔云身体微抖,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我这人素来嘴硬心软,我爹又不是没告诉过你,”季静撩起眼皮没好气的看着沈柔云,“要不是你次次气我,我就算看在雅雅给我画兔子的份上,也不会大过年的让你走。”
刚才季静从花园经过,看到了雅雅画的一排兔子,其中她的那只最好认——
跟沈柔云挨在一起,两只兔耳朵冲天炮一样竖起来,吓得她旁边的沈兔子垂下耳朵,显得瑟瑟发抖格外可怜。
这兔子画的,一看就知道是沈柔云手把手教的。
她有那么凶吗!
但凡沈柔云真跟她示弱,再说点好听的话,她能把人撵出去?
还不是沈柔云非要跟她较劲,明面上柔弱背地里要强,这才差点拿簪子在季府门口闹出人命。
季静睨了沈柔云一眼,她眼尾绯红眼里含泪,下唇被咬出血,可上唇粉白没什么血色,一脸的可怜模样,跟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一样。
就这么看着柔弱无害的人,被逼到绝境想的却是最决绝的手段。
她那美人计呢,她那博学广识呢,她那虚与委蛇的功夫呢,全用在她身上了是吧。
季静抬手,把擦干净的簪子重新簪在沈柔云的乌黑发髻里,叹息一般,轻声说,“簪子是用来戴的,下次别这样了。”
沈柔云唇瓣轻颤,眼泪在眼眶里晃动,忍了许久都没掉下来,如今随着季静手指将簪子轻柔缓慢的推进她发髻中,眼里泪水终究失重坠落,掉在胸口衣襟上,像是轻轻砸在心尖上。
她低下头,一时不敢看季静的眼睛。
季静收回手,心想,感情上回夜里沈柔云拿着簪子不是在防她。
季静,“……”好尴尬啊。
季静头皮发麻,稍显心虚,毕竟如今回过神细想,她那晚是挺自作多情的。
怪不得事后沈柔云总跟自己过不去,并且说些暧昧不清的话,归根究底,还是她那晚埋的种子。
现在想想,被沈柔云气到也是她自找的。
季静不敢看沈柔云的眼泪,而是伸手扯着袖筒去擦雅雅脸上的泪痕,余光看着沈柔云,轻声问雅雅,“雅雅留在府里过年好不好?静静姨姨让人给你烧兔子吃。”
雅雅打了哭嗝,泪眼婆娑,“雅雅不想吃兔兔。”
季静,“……也是,那吃别的也行。”
雅雅看向沈柔云,小手揪来揪去,不敢答应。
“你小姨也留下,”季静侧眸看沈柔云,看她脸色,然后在沈柔云看过来之前,别开视线,正色说,“我都跟周名安当面挑衅了,现在要是赶你俩走,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
她保证,“大不了我以后不赶你走了呗,而且你看,我爹也来挽留你了。”
季白山提着衣摆过来,眼睛睁圆朝外看,中气十足的骂着,“周孙子呢,他还敢送我梨膏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