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静没懂,“沈姑娘什么意思?”
“我今日离开,以后可能不会再见,现在物归原主,”沈柔云清丽的脸上挂着清浅笑意,见季静愣住没动,她顿了顿,想起什么,颤着睫轻声解释了一句,“我之后没戴过。”
之前季府办宴,季静堵着沈柔云,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羞辱了一顿,事后故意当着沈柔云的面在衣袖上擦手,暗示沈柔云不干净。
如今她把簪子擦拭一遍,隔着锦帕递过来,是怕季静觉得簪子被她戴过了,脏。
季静一怔,皱眉看向沈柔云。
她眼神戒备,沈柔云神色坦然。
两人的交锋一直像是面对面在打叶子牌,背面抓牌,牌握手中。怎么玩,用什么手段跟谎言获胜,全看个人本事。
每次沈柔云要出牌,季静都会把她手里有什么牌算的清清楚楚。
这次季静以为也是这样,不知道沈柔云想用什么手段出牌,心里竟难得隐隐有一丝期待,想看看她走之前还能耍什么花招。
可沈柔云却是将手一放,牌明明白白摊在季静面前。
季静薄唇抿紧。
明牌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胸有成竹确保能赢,所以赌个大的。要么输面极大,牌主不愿意挣扎,这才主动认输。
季静一时间竟拿不住沈柔云属于哪种,直到看见那支玛瑙簪子,以及裹着簪子的素帕。
洗的干干净净的帕子托着一支红色玛瑙簪子,像躺在雪地里的一株红梅。
沈柔云选择了后者。
她不属于后者,但选择了输。
“我把我知道的关于周府跟周名安的事情都写在信里了,待会儿会交给季老爷,权当答谢他这段时日的照顾。”
沈柔云手朝前伸了伸,眼眸平静的看着季静,“我为了我自己的目的,利用了季老爷跟季家以及惹得你不快,属实抱歉。”
风好像停下来,唯有细雪飘落。
其中有一片正巧掉在季静的眼睛里,凉的她眸光轻颤。
“你说的没错,我目的不纯心不干净。”
沈柔云垂眸,目光落在素帕里的玛瑙簪子上,“当不得您之前的赔礼道歉。”
这便是她还簪子的原因。
那天对上季静纯属意外,至于在袖筒里握着簪子,则是习惯。她在陌生地方放不下戒心,手里拿着簪子她会踏实些,而这些都是在周府如履薄冰留下的毛病。
可季静以为自己拿簪子是防她,先羞辱她,事后意识到言语伤人,又拿簪子弥补。
沈柔云就像这素帕,季静像这玛瑙簪子,哪怕素帕洗的再干净,裹着簪子的时候依旧显得有些苍白廉价……
这般好的红玛瑙,当配得上最好的锦布跟玉盒。
素帕不该多肖想,能像刚才那样擦拭过,已经是最好的际遇了。
“……给出去的东西,”季静手指攥紧,没收,“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你要是不喜欢,”季静看向沈柔云,“随你处理。”
她的首饰估计一路走一路当,如今才只用乌木挽着发髻。那么好看绝绝的一张脸,季静都觉得这支寻常的玛瑙簪子要配不上她了。
至于脏不脏,季静之前也是故意羞辱沈柔云,才那样做。事后她也是意识到不妥,才赔礼。
季静看着沈柔云,抿了抿唇。
她想说自己也没那么讨厌沈柔云,只是她头回遇到这么善于心机又表里不一的女子,不知道怎么应对罢了,所以才想把她赶出去。
可如果细数起来,她的那些陷阱季静都是看破了,然后选择主动跳进去,算不得被算计。
沈柔云来季府这些日子,除了想要户籍,别的也没图什么,就连户籍都是司锦给钱橙办籍的时候顺手捎带着办的。
相反,沈柔云来了后,她每天再累也都回府,父女感情明显亲近很多。她爹也因为家里热闹多了个姑娘跟小孩子,精神上都好了不少,连许久未曾进过的书房都愿意进了。
而目前季家跟周家对峙的局面并非因为沈柔云而起,更算不得被她拖累。
她要是硬把事情全怪在沈柔云一个女子的头上,那她这个季家家主属实太没用了点。
“那多谢季小姐了。”沈柔云见季静不收,便垂眸又用素帕将玛瑙簪子缓慢包裹起来。
她低头朝季静疏离又郑重的福了一礼,转身先离开。
藕荷从前面走过来,喊季静,“小姐,您该出门谈生意了。”
季静这才愣怔着回神,“哦,哦……”
“您脸色有些不好,”藕荷随着她的目光往前看,见到是沈柔云,便问,“跟沈姑娘又起口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