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张氏觉得自己站在孝道的制高点,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自家的小辈又怎么了?
钱橙虽说嫁到了司府,可钱家族谱上还没将她除名呢,她依旧姓钱,只要姓钱,那自己说话她就得乖乖听着。
何况张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四车嫁妆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钱橙今天没回去探望自己卧病在床的父亲也不是她胡诌。
司母还在这儿又如何,她家就是再有钱,那她也是姓司,管不了她们钱家的事情。
张氏冲司母笑笑,微微起身颔首,“既然钱橙来了,您如果有事尽管去忙,不用在意我们。”
司母,“……”
司母有些恍惚,甚至自我怀疑。这是她家吧?怎么还被人反客为主了呢。
张氏看向钱橙,钱橙脸上火辣辣的,跟被人当众抽了巴掌似的。
她勉强笑笑,“没事母亲,您去忙吧,姑母这里由我招待就行。”
张氏今天就没打算给她脸,司母越在她只会说的越难听。
见她开口,司母才道:“那我过去看看糕点好了吗,你要是有事直接让人唤我就行。”
司母将翠菊拿来的手炉放进钱橙手里。
手炉隔着绒布,散发着温热暖意,透过指尖传到心底。
钱橙心里动容,乖顺点头,“我知道。”
要是换个婆婆,自家儿媳妇被娘家人骂不孝顺,心里对儿媳妇的印象肯定不好,毕竟连最了解她娘家人都这么说了,还能冤枉了她?
好在司府不同。
钱橙抱着手炉,心头微热,惶惶不安的心因为这份温度平静不少。
她不用在乎张氏说了什么,总归对自己影响不大。
“钱橙!”司母前脚离开,后脚装了半天大家闺秀的钱柚立马站了起来,叫嚷着说,“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把家里的东西还回去,爹爹都因为这个急病了你不知道吗!”
钱柚自从那天见过司锦后就后悔了,后悔改了八字让钱橙替她嫁进来。
尤其是今日来了司府,见识到司家阔绰富贵,更是肠子悔得发青!钱橙她凭什么,一个庶女而已,凭什么嫁这么好,还被司家这么厚待。
原本这些都该是属于她的,钱橙是占了她的东西!
听钱柚这么说,钱橙瞬间了然,张氏是被钱柚怂恿过来教训她的。
钱橙茫然纳闷,“什么叫‘还回去’,大姑母刚才也说了,那四车东西是爹爹给我的嫁妆,既然给我了,那就是我的。”
还回去,做梦呢。
“至于爹爹是不是急病了,”钱橙琥珀眸子落在钱柚脸上,眨巴两下,“我想嫡母应该比我更清楚。”
钱柚没想到钱橙连这个都知道,顿时气焰就矮了一截。
“你——”钱柚心虚,掩饰性地一跺脚,扭头跟张氏告状,“姑母,您看她。”
钱柚跳出来的时候,跟她一起过来的钱橘只是安静看着,目光自从钱橙进门后就没从她脸上移开。
好像厅里只有她跟钱橙两人似的,丝毫没在意过其他人,包括刚才司母在,钱柚就差把谄媚二字写在脸上了,钱橘依旧情绪淡淡。
如今听钱柚开口,钱橘只是笑了下,侧眸撇了眼钱柚。她从小就这样,仗着嫡女身份,恨不得占了所有的好。
司家婚事便也是如此,她觉得不好,连夜改了八字甩给钱橙。现在见司锦模样好看司母宽厚温柔,立马后悔了,又想要夺过来。
可惜,司家人眼里根本没有钱柚。
钱橘垂下眼睫想着,司锦之前因为八字要娶钱柚的事情说不定就是幌子,他真正想娶的其实是八字跟钱柚相似的钱橙吧。
被钱柚抱着手臂撒娇,张氏立马拧眉看向钱橙,冷声训斥,“怎么跟柚儿说话呢,即便你嫁进司家依旧改变不了你庶女的事实,嫡女面前有你张嘴说话的资格吗,何况你还是个替嫁冲喜的。”
哦,这事大姑母也知道啊。
之前不提替嫁是理亏?现在见她在司府过得还可以又强调起这事,这是想要她记住自己庶女的身份,骂她不配?
大姑母说话真是里外都有理呢。
钱橙垂着眼,抱着手炉慢吞吞走到主位上,坐进司母坐过的椅子里。
她竟然坐在了主位上!反了天了。
张氏见她这样,被踩了尾巴似的,“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太没规没矩了,长辈还说话呢,她就自己先坐下了。尤其是一个庶女,敢坐主位!
钱橙笑笑,“您说您的,我听着呢。”
她这十几年一直低着头听着呢,从没敢反驳过。就像是今日一样,骂到她身上的每一句话她都默默承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