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奈哼了一声，“诶，等等——这分数还没出来，哪来的喜事啊？”
“有点不对劲儿。”陈松涛喃喃自语。这等分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久到华国队的几个选手已经列好了队准备换项，而裁判席上交头接耳的动作和不断拿起又放下的电话机则更是酝酿着不寻常的风暴。
“别告诉我裁判想判前手和侧手动作重复！”谭胜男焦躁地搓着手，这种先例国际比赛上倒也不是没有，但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莫青如刚刚的动作，撑马好像也没模糊到那个程度。
“不是，这个裁判会提醒。”章龄也沉吟着，“不管，提示铃响过了，现在先换项。”
0.000分。
这是显示大屏上最后为莫青如拼尽全力的一跳亮起的分数。
“刚才看没看红绿灯？”章龄到底是经验丰富，一看到这个结果，心里就有数了。“是抢跳了对吧，没关系……”
“噼啪”“噼啪”，清脆的声音把久经战阵的章龄都吓了一跳。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莫青如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往她自己脸上连扇了两个大嘴巴，一时间竟忘了伸手去阻止。
“是。我看到裁判抬手扶眼镜，以为是可以跳了。”莫青如冷冷清清地说，声音里刻骨怨毒听得众人遍体生寒。
这两巴掌扇得实惠，她嘴角都破了，渗出几根红丝。
“宝贝儿别这样！”谭胜男终是心疼自己的弟子，尖叫一声冲过来，“我们这是积累经验，就当交学费了，好吧？这个也不能都怪你，裁判的动作也模棱两可，是不是？”
“怪我。”莫青如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谭导，陈导，我……我对不起您。”
“唉，这孩子……”谭胜男跺着脚，转头看向陈松涛：“老陈你去看暖暖热身，我在这儿陪着她。”
站在高低杠上法起跑的位置，毫无征兆地，最后要打一次头炮的简秋宁突然意识到，就像之前一直没有去想过一样，这一场梦一样的预赛，自己的第一次世界大赛，在30秒的高低杠成套之后，就要结束了。
恍惚间，一直潜伏于血液深处的紧张感开始悸动起来，头脑里空白的区域也不受控制地逐渐扩大。直到这时她才不得不承认，哪有什么心理素质好，只是未到紧张时。
简秋宁像一条被抛入瀑布激流的鱼，她慌乱地呼吸着，手指紧紧绞住皮质的护掌。可偏偏就在这时，绿灯颤巍巍地亮了，30，29，28，27……接连跃动的倒计时如一张又一张的催命符，不给人任何喘息之机。
举手示意，跳上高杠。屈伸上摆倒立，特卡180——因为自觉心底有些发虚，简秋宁不敢使全力，为求稳妥而调近了空翻与杠子的距离。然而百密一疏，就在身体越杠而过的瞬间，体育馆穹顶上的射灯不偏不倚地照进了她眼睛。被白晃晃的强光一逼，她身子本能地一滞，结果自然没能抓实杠子，而是平平地拍在了海绵垫上。
“不怕，继续。”胡旭平语气宛如磐石，略无转移。
瞬间慌乱之后，冷汗爬满了背脊，心绪反而沉淀了下来。补镁粉，不需要重新亮相，10秒之内重回器械，一条条平日诵习纯熟的规则要求在脑海中如字幕般滚动，简秋宁沉稳地应付着第一次在赛场上掉下器械的意外情况，从叶佐娃换杠开始，后面的动作行云流水发挥顺畅，直体旋下也钉住一如往日。
“特卡180还是在怕，高度没起来。”简秋宁帮着下一个出场的杜明暖打完杠之后下台，胡旭平指了指大屏幕上14.333的最终得分评价着。难度分因为损失了一个连接认的6.6，掉杠之后完成分7.733，这裁判缘倒还真是可喜。“不过你也别太自责，热身不能替代赛台训练，没有拉过完整的套，临场免不了出问题，后面做好就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嗯。”简秋宁点头，双手合十举到胸口位置，看着笑容满面向裁判亮相的杜明暖，心中暗祷她千万千万顺利完成，别被自己的失误影响。
“站！”
后直两周下法落地，简秋宁如释重负。而杜明暖则三步并做两步跳下赛台，如果不是顾忌着一旁的教练，她恨不得仰天大笑来抒发今日四项全成的快乐。
“哇，6.5加8.466，14.966耶！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看到分数，虽然全能总分目前落后于简秋宁，大概率会在柳曦出场后因一国两人制被淘汰出个人全能决赛，高低杠单项出现概率也是渺茫，杜明暖还是喜得直拍巴掌。拍完又一把搂住好友：“喏，风水轮流转，你今天只是霉了一下，霉运用完，大后天再比全能就只剩好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