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终于抵达,他们短暂地分开,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保持沉默直到江遇刷开那道木门。
“嘭”!未置阻尼的木门传来响亮的碰撞,与此一同贴合的还有两双满含热意的唇。
他们紧密相拥。语言成为最拖泥带水的表达,伴随呼吸一并被攫取的还有一切多余的思量。江遇拼命收拢双臂,将怀中人往自己的身体里揉压,回应他的是同样激烈的拥抱与舌尖交缠的水声。他太想他了,太渴望触碰他,渴望一切肌肤相亲,牵手、接吻、拥抱、欢爱,他都要。他懊恼自己瞻前顾后而维持缄默的过去,如果早知道与他心意相通将收获如此强烈的满足,他怎么舍得这样浪费光阴。但没关系,他一切沉寂的思念从未停止在晦暗的角落里堆叠,一点一滴汇聚成冰凉而巍峨的雪山,当他朝思暮想的恋人终于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一伸手,一攀爬,便立刻奔涌着崩塌,将他彻底掩埋。没有挣脱的可能了,就像现在,他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承接他全部的情感。
他最后还是捞回了一点神志,在兰殊急不可耐地拉扯他的皮带时竭力克制汹涌的情潮,轻按住他焦躁的手。
“这儿条件不好。”江遇哑声说。
房间实在简陋,空调半转不转,送不进凉风,老旧的家具在海岸高温的蒸烤下肆意散发霉味。床也硬,被子也糙,稍一侧身就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响动。
怎么能这样慢待他的小少爷。
“啧,”兰殊一把扯开那只阻挠的手,他此刻压根没空跟江遇讲什么道理,表什么爱意,他只想把眼前这人扒拉干净,然后跟他胡搞。
但仍有一件事是他急需与江遇确认的,兰殊从满身满脑的热浪里拨出一条半清不明的道:“我们谁睡谁?”而后又在江遇愣神的功夫里心一横手一挥,“哎呀你睡我吧,来来来,赶紧,啧,你能不能自己脱衣服,或者你脱我的也行,这样快点儿。”一边说,一边对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与喉结咽口水。他愈发焦躁,手上的动作匆忙而杂乱,于是皮带扣仿佛化作无解的死结,怎么都打不开。兰殊心烦意乱,埋头将全部精力用作与之斗争。然后他的双颊被一双手托住抬起,他皱眉,不耐于被再次打断,双眸直愣地撞进江遇深不见底的眼里。
“你想好了?”江遇的声音低进他的骨头缝里,震得他浑身都颤。
欲壑难填,兰殊重重点头:“嗯。”
于是一切都变得轻易起来,难解的皮带轻易解开了,整排的衬衣扣顺从而欢脱地拨离了,还没赏够那精瘦结实的胸膛,他两眼一黑,两手一抬,身上的T恤不见,紧接着是他松紧带附着的短裤。天旋地转,他坠入那场朝思暮想的热潮。
兰殊很迷茫,他感到狂放而压抑,像在经历热带漫长潮湿的雨季,耳畔连绵着无止境般的嘎吱声响。他仿佛躺在灼热的铁轨上,又似乎坠入虚浮的云层里。
痛感原来是另一种满足,以至于当它逐渐减弱,逐渐被纯粹的欢愉取代,他竟还有些意犹未尽。而后被再次席卷的热浪推入新一轮沉迷。
他放声大叫,放声说爱,生理与心理的潮席卷而来,不说不行,他要说,每说一次,他的恋人就会更激动一分,他们的纠缠就会更热烈一分,他爱死他了。
他果然干什么都行。
这是兰殊被淹没在漫天的白光之中,飘荡在战栗的神魂里,迷蒙间迸发的唯一感想。
他没有放空太久,江遇扶着他去浴室冲洗。兰殊已没了半分力气,于是整个人理所当然地挂在江遇身上,将后续一应动作尽数交予对方。
江遇关了水,替兰殊擦干身体,又抱扶着他回到卧室,扯掉乱作一团的被子,和他一块躺进险些不堪重负的床里。江遇的手放在兰殊的后腰,缓慢而温柔地替他按摩。兰殊感到惬意又矛盾,他一边累得抬不起眼皮,一边又亢奋得压根不想睡,于是干脆合了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江遇聊天。
“明天回国吗?”他想起之前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江遇手上按抚不停,他略作沉吟,说:“不回,但不留在这里,换个地方吧。”
他并非执意要隐瞒恋情,而是考虑到他和兰殊的身份,如果关系被集团内的人知道后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行啊,”兰殊慵懒地挪了挪上半身,寻摸到更舒服的姿势,把头埋进江遇的肩窝,“去哪儿?我去哪儿都行。”
“去美国吧,纽约、新泽西,”江遇说,“看看你读博的地方。”
兰殊难为情地咳了一声:“没读下来啊。”
江遇笑:“好歹生活了8年,我想看看。”
“行吧,”兰殊想开了,反正他什么德行,江遇从来清楚,“那我一会儿给那边的管家打电话,让他把公寓再搭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