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个大帅比就站这门口,给哥们儿撑撑场面。”赵子成笑嘻嘻地交代完,又立刻回身到迎宾台当起他的人形景点,与往来亲友一张接一张地合影。
林逸和兰殊认命地端起装满各色糖果的托盘,江遇则见人便抓一把递到手里,嘴里熟稔地说着“欢迎欢迎”,“里面请,里面请”,“对对,喜鹊厅,新郎新娘在里面”,“啊厕所啊,厕所直走右转”……
林逸已然百无聊赖,他嘴角挂着假笑,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我看赵子成那脸都要笑僵了。”
兰殊回头看了眼迎宾台前逢迎的新郎,那个标志性的憨厚明朗的笑容像被紧紧焊在他脸上,半点没落下来过,兰殊耸肩:“就这么保持着挺好,别一会儿又在舞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宾客已至大半,江遇指完路,趁这暂时没人的间隙扯了扯自己的领结,兰殊立刻便注意到了:“你,你要不进去坐会儿吧。”
“没事。”江遇摇头。
兰殊不说话了,江遇也安静站在那里,林逸昏昏欲睡,于是三人所在这小小一隅也跟着抽离般安静下来。
直到林逸一声长叹:“还剩三个。”
“什么?”兰殊问。
“我们仨,”林逸答,“306还剩三个单身狗。”
江遇笑:“306已经维持三个单身狗很多年了。”说完,他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也不一定,兰殊这些年谈过么?”
兰殊一愣,他摸不准江遇这样问的原因,是别有深意吗?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可江遇知道他喜欢他了的。虽然兰殊没有和他阐明过,但江遇一定是已经知道了的,兰殊十分确信这一点。那他这样问又何必呢?自己喜欢他,又怎么可能还和其他人谈恋爱呢?他是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吗?兰殊心里想着。是了,还有另一种可能。兰殊垂下眸,他隔了一会儿,才又像赵子成那样扯起嘴角,说:“没谈过啊。你呢?”
“我……”没等江遇说下去,林逸哼笑一声:“他谈个屁啊谈,没忙死算不错了。”
“……”江遇瞥林逸一眼,不再说话。
兰殊眨了眨眼,问林逸:“嘿,你咋这么肯定,万一人家地下恋呢?”
“得了吧,什么公众人物啊还地下恋,”林逸端盘子端得手酸,又不好放下来,干脆直接塞江遇手里,一边揉手腕一边说,“赵子成说你一天天差点住律所了。这些年我和兰兰呢,距离远鞭长莫及,老赵还是和你很近的,你要是有什么情况,他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可能不嚷嚷。”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江遇,“钻石王老五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江遇感到无奈,只得说:“我话还没说完。”
“我帮你说了,”林逸大手一挥,“不用谢。”
天就这么突兀地被林逸聊死了,兰殊隐隐觉得林逸是有深意的,却摸不清楚,于是更加尴尬。好在这没有持续太久,周妮妮的姑母很快跑来将他们都叫了进去。
婚礼即将开始,迎宾台前的新郎新娘也正要离开做最后的准备,赵子成见他们进来,立刻嚷嚷着朝他们挥手:“快来快来,咱们四个还没一块儿拍呢。”
三人于是加快脚步,来到赵子成身边,兰殊调侃他:“你还笑得动吗?”
“嗐,”赵子成立刻咧起嘴,含混地说:“这下是标准的肌肉记忆了。”
新郎新娘站中间,江遇站赵子成身旁,兰殊和林逸站周妮妮旁边,婚礼摄影举着相机,十分专业地拍下照片。
“回头我发群里。”赵子成一边说着一边朝宴会厅方向小跑,周妮妮则去后面换婚纱。
兰殊和江遇作为伴郎,跟着婚礼策划一道去候场准备,林逸独自先去餐桌落座。
婚礼流程昨天已彩排过了,今天一切都进展顺利。当然,赵子成看见穿着婚纱的周妮妮挽着父亲款款走来时还是十分不争气地哭得稀里哗啦,兰殊被策划有意交代过,专门在兜里揣了纸巾,于是立即小跑递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周妮妮刻意交代过,岳父大人今天宽厚了不少,交接新娘时,对赵子成的叮嘱告诫从昨天的6个点直接对半砍,只讲了3点。
但也很长了,岳父讲完,新郎新娘又要继续互诉衷肠。这段时间的伴郎伴娘是纯粹站在两旁充当背景板的,兰殊穿着统一的燕尾服西装,站得笔直地发起了呆。
他目光自然地落在舞台中央的那对壁人身上。赵子成结婚了,他的大学室友,他10年的好朋友,兰殊的脑子不受控地回闪着大学的那些片段,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火锅到毕业前的狂欢,中间再穿插一些难忘的大小事。赵子成结婚了。他牵着初恋的手,举着话筒一边哭一边真诚地诉说爱意,兰殊还记得他嘚瑟地炫耀自己的上上签,他真的做到了。兰殊忽然便情绪翻涌起来,眼眶也隐隐发干。他着实为他感到高兴,也努力用这份高兴掩盖心底那一丝极细微又极不体面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