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耳朵,有些痒,但还在忍耐范围内。
随后方嘉禾又用双手包住了他的手,拨了几下他的手指。也许是怕弄醒他,方嘉禾只弄了几下,就没有再继续。
方嘉禾的唇附在他耳边,声音轻柔,“我回家啦,再见。”
他说完松了手,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关门的时候也收了力。
庄越睁开眼,注视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耳边泛着痒,似乎还留着方嘉禾呼出的热气。
过了几分钟,方嘉禾房间的灯光亮起,庄越的手机也多了一条跟他道晚安的短信。
这只是未来的日子里常会发生的事情,庄越认为自己需要习惯,习惯方嘉禾突然的触碰和小动作,没必要总是为此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通过阅读一些书籍,庄越了解到,谎言其实是婚姻不可缺少的因素,并非所有伴侣都能坦诚相对,他们需要一定的空间,也需要停止猜疑。
时间可以平复很多激烈的情绪,即便庄越还未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时常难以自控地陷入怀疑,但生活不是不可以继续。
只是突然某天,维系现状的齿轮突然变得缓慢,让其他零零散散拼凑起来的零件露出裂痕。
方嘉禾说自己要和律师离开首都一段时间,去处理他父亲的事情。
庄越没有追问,觉得自己理应给出方嘉禾缓解悲伤的空间,不用事事追问。
再然后,方嘉禾在他生活里出现得越来越少,发来的信息像是对待陌生人的客套,也拒绝他的接送。
即便见面,方嘉禾也不愿和他接触,变得寡言少语,好像跟庄越待在同一空间是很困难的事情。
庄越不清楚方嘉禾为何会发生这种转变,也毫无思绪。
他向一位富有经验的婚姻咨询师请教,那位咨询师为他解释了一种名为结婚恐惧症的心理疾病,这种情况时常出现在刚登记或即将登记的伴侣身上。
虽然他们尚未真正踏入婚姻,但产生焦虑或是恐慌心理也属正常。
他将两人登记的消息告诉了舒雯,也打算带方嘉禾回茶园一趟,既然订婚需要长辈见证,庄越认为舒雯是最合适的对象。
庄越把这个决定告诉方嘉禾时,他又露出惊慌的神色,似乎害怕跟庄越谈论订婚的事。
庄越有时觉得两人像是两块并不契合的拼图,只要靠近,总有许多地方无法贴合。
他们最后一次共进晚餐,是庄越通过了商学院的测验,只需要等待通知书就能入学。
方嘉禾送了他一条领带,也像是为他感到高兴。
餐厅为他们上了一款由果味利口酒调配的饮品,方嘉禾尝了几口,觉得不错,把一杯都喝完了。
方嘉禾几乎不饮酒,庄越也没想到只是度数不高的饮料也能让他昏睡过去。
下车时,庄越要背方嘉禾回去,方嘉禾昏昏地垂着头,问他要去哪里。
“回家。”庄越拉过他的手,让他靠在自己背上,没用多少力气,就把人背了起来。
方嘉禾脑袋搭在他的肩上,半睡半醒地提醒他,“我家不是这么走的,你走错了。”
庄越觉得他醉得迷糊,顺着他的话问:“那该怎么走?”
“在五楼,不用坐电梯。”方嘉禾回答得有理有据。
庄越看了眼亮起的按钮,上面刻着二十三楼。也不知道方嘉禾梦到了什么,话说得稀里糊涂。
许久没有来过这里,庄越发现方嘉禾家里的东西少了许多,不知道方启华留给他的钱够不够。
他以为这也会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个晚上,他们同样拥有困惑,无法确定今后的生活,也许没办法很顺利,可至少不是一个人。
五天后,在庄越将要定下机票,跟方嘉禾一同去见舒雯时,方嘉禾不见了。
他发出去的消息无人回应,拨出去的电话也没有接通,而后林姨从邮箱里挑出了一封收信人为庄越的信件。
寄信人的地址是方嘉禾的公寓,也许是昨天寄出的,也许是更早之前。
信的内容不多,方嘉禾说了五次对不起,又重新祝贺了一遍他入学的事情。
庄越怔了许久,怀疑这可能是场恶作剧,也觉得不真实。
他到邮局询问多次,打不开方嘉禾公寓的密码门,也等不到一通电话。
他在方嘉禾公寓楼下等了很久,试着联系跟他相关的人。
如方嘉禾信的末尾,他说要离开,于是庄越投递出去的所有信号都无一回应。
初秋来临,街道刮着萧瑟的风,庄越站在他们曾接过吻的香樟树下,恍然明白过来。
主导方嘉禾人生路线的人始终只有方启华和夏冉,庄越在其中并不占据什么位置。
方嘉禾的伤心难过不会是因为他,离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