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忍冬因脸疾之事不得不将权力送上门来,他心头暗喜。
分明迫切地想要答应,面上却拿腔作调,思忖片刻后沉声道:
“沈妹,你平时手头事情不少啊。”
沈忍冬垂眸,静默须臾。
随即缓慢地戴上口罩,声音低沉:
“的确,这样太麻烦二哥了。如果你实在抽不开身,那我明天还是继续留......”
李渊摆摆手。
他叹气,说得正义凛然:
“你在‘碧鸟’这么多年,向来尽心尽责。连薪酬都不要,只为那么一点治疗的药物。”
“长得这么漂亮,却被脸疾所困,二哥其实心里也时常不忍。”
“这几天,二哥就帮你一把算了。”
拥有沈忍冬的行事权力,就可以顺利施行计划,把毫无防备的李深往死里整了。
李渊心里鼓噪着几分激动,说话也随之豪气起来:“以后若是二哥在李家当权,绝对给你彻底治病的解药。”
沈忍冬轻轻笑起来:“二哥向来待我不薄。”
边说着,她边缓缓摩挲手心的漂亮贝壳。
那上面的裂痕是李深顽劣的儿子故意抢去玩,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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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动物大队专属区域。
林菘提着一桶肉,推开看管所的门。
暂时被关押的大黑熊坐在牢笼里,抱着小崽,偏头朝她看来。
林菘将肉递了进去,饿了几天的大黑熊立即带崽吃得狼吞虎咽。
林警官看了片刻,眉梢微敛:
“幸好你今晚忍住没吃人。等局里调查完,你和孩子就会被放生到野外了。”
闻言,大黑熊抬头幽幽地看了林菘一眼。
她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只吃过两个人类——
很多年前,她把所在动物园的园长吃掉了;几天前,又吃了个可恨的男孩。
好难吃,一个比一个难吃。
她熊熊根本不爱吃。
希望以后再没有需要她吃掉的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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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轿车缓缓开进别墅院落,一家四口安全到了家。
如晦风雨被阻隔在窗外。
“咔哒”一声。
灯光亮起,落下满室的明净柔和。
叶清羽先抱着绒毛略潮的小熊猫去浴室洗澡,以免着凉。
浴缸里放满热水,就可以下小熊猫汤圆了。
叶清羽将一团小熊猫汤圆放了进去。
随即挤了两泵沐浴露,两手仔细揉搓出绵白的泡泡。
无意间抬头,便与眸光清幽的毛茸青梅对上视线。
“......”
她心跳倏地一颤。
浴室里热气氤氲,水雾朦胧。
一人一能陷入安静的对视,彼此思绪如潮涌。
裴小能猫轻轻呼吸一下,缓慢开口发问:
“羽宝,过去十年,你和妈妈过得好么?”
叶清羽注视着小熊猫,唇瓣嗫嚅,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过去十年。
她的眸光逐渐恍惚。
当年小熊猫被黑衣人抢走,她身心俱损,大病一场。
一度住进icu醒不过来。
许是心理严重创伤的保护机制,等她终于醒来时,记忆里所有关于小熊猫的部分都被彻底抹去——
她觉得自己是独生女,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
年幼时,她独自爬行、从不拆家。
长大一些时,她乖乖去上学,不曾为谁耍赖逃避幼儿园,更不曾为谁放学匆匆赶回家。
后来,她考取自己心仪的初中、高中、大学,一路顺遂,从未经历疼痛的分离。
没有“小芽”、“小苗”和“小树”,她始终只是叶清羽。
每一个夜晚,她孤独地在卧室睡去。
她读书时废寝忘食地学习,研究生毕业后又进入工作繁重的顶级互联网公司,成为内卷第一人,薪资羡煞旁人。
家里有钱,她其实本不需要那般努力。
可一旦停止学习和工作,大脑不慎腾出空地,未名的强烈痛苦便会追上她。
就这般浑浑噩噩十年。
——只是失去了一团红棕色,她的生活却彻底褪成了黑白调。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幡然醒悟,决定放弃用忙碌填满思绪,选择去一家公司摸鱼养老的呢?
叶清羽思忖片刻,却是一无所获。
至于妈妈——
在失去小熊猫前,妈妈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在幸福的生活里散漫而自由。
她会因为天上某团云朵像小熊猫而驻足欣赏半天。
“快看,那团小熊猫云变成小树的形状了!”
那天傍晚,她愉快地笑了半晌。
而小熊猫离开后,她关闭了小动物诊所。
只身踏入诡谲的权力场,不得不与狡诈之人虚与委蛇。一步一步跃升,逐渐在其中搅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