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燕徽柔才刚放下她不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阴下来,斜风细雨地吹着,不多时雨下得重了,“哒哒哒”地撞着破败的庙宇,清凌凌地似是在撞钟。
庙也实在是破,勉强挡住了一大半的雨,还有一小半儿兜不住,断如白珠,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很快积攒了一片。
燕徽柔观察到了,她心想不如把江袭黛挪到香火台上,免得她又躺在水里。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在女人身上丈量了一下,哪个地方比较好抱起来,又不能压着她胸口前的伤口——还得是腰。
最后手落在腰上,燕徽柔倾下身子,才环牢实一点。
近在咫尺之间。
她不慎发现自己的长发垂了下来,柔软地弯在了江袭黛的睡颜上。发丝还有那么一缕,自发地贴在了她唇的缝隙。
燕徽柔拿手管住了自己垂落的头发,小心地勾着。
女人似乎已为这微小的打扰厌烦,她在睡梦中隐隐地蹙了眉。这让燕徽柔看到了一丝她能够醒来的希望。
她屏住呼吸,一时不动了。
只是没有,那道秀眉拧了一阵子,又随着阵阵雨声陷入深睡。
再去细看时,江袭黛面容平静。直到燕徽柔把她挪到香火台上,她也没有半点声息。
随着一阵急雨过去,天色也没有再次放晴。反而直接陷入了昏暗。
庙里的光线一寸比一寸晦涩,燕徽柔待在香台旁边,裹紧了自己的衣物,只不过这荒山野岭的,江袭黛不醒,她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实在不敢睡沉。
待挨到后半夜,冷得让人牙疼。燕徽柔把外衣脱了下来,罩在了江袭黛的身上。她呵了一口冷气,香台旁冷冰冰的,地板上也冷冰冰的,仿佛天地间唯一的热源正是自己。
就这样勉强过了一夜,待到凌晨时分,燕徽柔无意碰到江袭黛的手,却发现她身上一片滚烫。
怕是不好了……燕徽柔蹙眉,连忙去探查江袭黛。
她自己的衣裳是浅色,刚才脱下来裹了她。这外衣罩在江袭黛的身上,竟有几片濡成了血红。
她轻轻把衣物掀起来,又放了下去。果然,女人胸口的一道贯穿伤还没愈合,伤口处仍然正极微地渗血。
燕徽柔用冷手覆在她的滚烫额头上,替着降温,目光却总是止不住地随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需要药。
这样放着不管不行。
可是如今落到荒山野岭,燕徽柔上哪儿去给她找药去?
第16章
外出显然不行。她不能把昏迷的江门主放于此处不顾,但若要背着江袭黛一起走,燕徽柔并没有那么好的体力。
燕徽柔思忖片刻,目光落到江袭黛手上。她忽然灵光一闪,摘掉了江袭黛手上戴着的纳戒。
理论而言,这里面应该有药。
燕徽柔对着那件法器琢磨了半晌,无果。她只好放下纳戒,去搜江袭黛的身,虽然不大可能,但她祈祷她能带一些丹药什么的在身上……
唉?
还真有。
燕徽柔摸出来一个玉瓶,上面写着“断肠散”三个墨字。
“……”这个应该不能喂她。
她又掏出来一颗金纸包着的丹药。将那封纸拆了,展开一看乃是“见血封喉”。
“……”燕徽柔默默地包好摆在一边。
她没有想到的是江袭黛身上的丹药倒是不少,只是听着都不像是能治病的。燕徽柔扫过那一排的“牵机药”、“断肠丸”、“见血封喉”,还有草率标了个毒字的不知名丹药……堪称五毒俱全。
还有一些意外收获,包括一些锋利的状若梅花的飞镖,几根泛着诡异的绿光的针。
燕徽柔搜得愈发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毒杀于此处。于是乎提心吊胆地,终于从她身上摸出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瓶,上书“止血丹”三字。
其瓶历久弥坚,风尘仆仆,看样子不像是她特意带的,很有可能是揣身上忘扔了。
燕徽柔十分感慨地看着这三个字,只觉相当顺耳,在一堆毒药里显得异常地温柔。
保险起见,她还是刮下来一些粉末,涂在了自己的耳后。待了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异常,燕徽柔又尝试着舔了一口丹药,味道是甜的。
……人觉得好吃的东西,总归毒不到哪里去。
她尝试着把丹药喂给了江袭黛。只是这困难接踵而至,燕徽柔用手捏着她两颊,撬不开她的牙关,江袭黛在昏迷中像是在无意识地抵抗着这种强行塞药的方式。
“啊——张嘴。”
燕徽柔温声说。
但是劝化无果,女人的眉梢微蹙,似乎咬得更紧,顺带连她的身体也绷紧了些许,燕徽柔眼睁睁看着那伤口又流了些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