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展珂:“但若是没有那个怎么都杀不死的魔头,也没有谁会把你当做‘武器’镇在地底,受尽折磨。谁是因,谁是果,你可得辨明了。”
“你可以不管她的初衷,但却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点‘救命之恩’固步自封。”
展珂将衣袖拢在身前,目光投向远方:“燕徽柔,瞧见这里的风景了吗。”
“那儿的蓝烟并非寻常烟雾,而是至为精纯的灵液,蒸腾起来,才会有这样美丽的色泽。”
“而这样的好去处,在每一个宗门开宗立派之初,得是与多少对手厮杀……才能换来的、守住的。”
燕徽柔看向那篇梦幻的蓝海,一时没有吭声。
展珂浅淡地打量着她:“说句实话,你的资质虽好,但也只是寻常的好,远不如江袭黛。要走她那样的路子却很难。”
燕徽柔思索了半晌:“您这一番话,是想让我离开杀生门,考虑和仙盟交好?”
“毕竟杀生门中,江门主便是顶梁柱子。她还在一日,我便能安分过上一日,哪天她若是失势,依照我的本事,恐怕在整个正道仙盟的复仇下,完全无法自保。”
燕徽柔歪头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不错。”
展珂望向那少女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她笑了笑:“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事许多。”
燕徽柔:“您谬赞了,不过侥幸听得谨慎而已。”
展珂道:“还有一层考量。因为你的体质,你无需担心江袭黛一人的报复。但你恰恰需要担心的是……”
“一群人的报复。”
展珂抬起手,虚碰了一下那少女光洁的面颊,但曾经她可见过这人瘦脱相的伤累样子。
清虚派门人在发现了她这个宝贝疙瘩以后,为了验明她这副躯体的全部功效,可算是花了不少代价。
那些人为了更好地控制燕徽柔,让她无力逃跑或是报仇,甚至疯魔一般轮流折磨她,宁愿赌上自身的代价。
足以见得,诛杀那魔头是多么诱人的一件事。
于声望,诛杀魔头功绩累累;于便利,整个杀生门网罗的宝贝数不胜数,最重中之重的,还有一本稀世功法《焚情决》。
但是展珂却并不这么想,只是可惜迟了清虚派那老头一步。
如果燕徽柔首先落到她手上,她也许会先试着拉拢一下吧,毕竟燕徽柔不是一件死物。
可惜。
已经有些迟了,早就迟了。
展珂对此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她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燕徽柔对江袭黛的态度。
只是那年轻人颇为沉稳,也不见恼怒,只是含糊其辞道:“嗯,门主她也老嫌弃我练剑不长心眼,您说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燕徽柔言罢,温和地笑着,她的笑容配上长相,并没有什么精明的锐气,哪里都十分乖巧。
她藏得太好了。
完全看不出来半点破绽。
展珂颇为纳闷,有时候一眼过去也会恍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垂下眼时,发现燕徽柔的手握在腰间那一块红玉上,似乎从来没下来过。
“这是她赠你的?看起来是一件保身护命的法器。怎么攥得这么紧。”
展珂道:“不必害怕,同一个法子不用两次,我如今没有想法对你下手。尤其是在浩然宗。”
燕徽柔并没有觉出自己的害怕,她只是下意识握住。那红玉攥得温热,快要与肌肤融为一体。
她悄然松开手,抿唇笑了笑:“我知道,您不会的。”
女人的指尖却顺着勾起了玉佩,轻声道:“佛桑花,雕工真漂亮。”
“她的小性子倒是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喜欢送红玉。”
燕徽柔敏锐追问:“……还是?”
“她也曾赠我一枚红鲤玉佩。”展珂放下那玉佩,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碎了。不过也好,我从来都讨厌这么鲜艳的颜色。”
燕徽柔双眸垂下来,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方才还轻柔抿着的嘴唇,此一刻僵得略有些不自然。
但也只有一瞬间,燕徽柔眉眼舒展:“我以为,旁人相赠便收着了,算作礼貌,喜欢与否不重要。”
这话说得客气,只是拐弯抹角地刺了展珂一下,如此背后论事很没礼貌。
燕徽柔难得的锋芒,化为一种柔和的刺,包裹在了这句话里面。
展珂本该恼的,但是却并没有。
她望着那少女,眼尾逐渐弯起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