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应摆着一张臭脸看了看李雨升,又和骆欤非对视了几秒,低头喝了一口茶。
“你知道他是什么吗?”扶应点了点鹿明烛的肩膀,又问李雨升:“你知道你上辈子怎么死的吗?”
李雨升当然是想知道的,好奇得不行,但是鹿明烛在他的眼前低着头,一副难受的样子,让李雨升情不自禁就想站在他的身边、给鹿明烛撑腰。
——也不知道为什么鹿明烛不让自己和他坐在一边,不然这个时候说起话来都能揽着他的肩膀了,看上去更有力也更有底气。
“我当然想知道。”李雨升飞快地说了一句,又说:“但是——”
他清了清嗓子,看了鹿明烛一眼,确认鹿明烛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才向后往椅子靠背上一靠,颇为流氓气地说:“但是,我想听他自己说,他不愿意说,那也就算了。”
鹿明烛的头又低了低,扶应还没说什么,李雨升身边的骆欤非倒是鼓起掌来。
他戴着手套,鼓掌的声音不大也很沉闷,只是简单地拍了三下,然后笑眯眯地对着李雨升竖起大拇指。
“骆欤非。”扶应严肃地警告了骆欤非一声,骆欤非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要是指望他,到你这辈子也死了,他都不一定开得了这个口。”扶应瞥了鹿明烛一眼,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们又遇上了,话还是越早说清楚越好,不如就让我来说。”
鹿明烛没有出声反对,李雨升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过了没一会儿,鹿明烛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声说了一句:“那我先出去了。”
扶应扬了扬下巴,没有拦他,李雨升看着鹿明烛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隔间,心里又跳着疼了一下。
从隔间里往外看,外面是漆黑一片的,等到鹿明烛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没,扶应才望向李雨升的眼睛。
他看着李雨升,一字一句地说道:“明烛是一只‘鬾’。”
“……什么玩意儿,一只鸡??”
“……”
李雨升看见扶应的表情动了动,似乎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接着袖子被身边的骆欤非拉了一下。
骆欤非用手指沾着茶水,一笔一划地给李雨升写下一个“鬾”字。
李雨升没见过这个字,但是看着那个鬼字旁,多少也明白了一点什么。
并且他确认了一点,骆欤非绝对不是不爱说话,他是一个可怜的、表达欲望十分充沛的、哑巴。
扶应抬起手来,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耐着性子向李雨升解释:“虽然大部分道士都是人,但是明烛这样,原本是人而且基本没有变化的,也可以入道,还会比普通人有更高的天赋。他是一只鬾,是传说中的‘小儿鬼’,但是不是自然死亡——或者说,他没有死亡,所以又不太一样。”
李雨升皱着眉听着,深觉扶应实在是没有一丁点语言表达能力,不由得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他怎么变成鬾的,只有明烛自己知道,入道之前的事,谁都不会多问。”
“英雄不问出处是吧?”
扶应看了李雨升一眼,眼神的意思十有八九是嫌弃李雨升这人没个正型说话插科打诨,又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和其他的鬾不一样,明烛会勾人魂魄、吸人精气,不管是不是他愿意的,凡人看见了他,都会被他引诱。”
李雨升回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见鹿明烛之后觉得全世界都不会转了的样子,又想起警察来家里询问的时候对待鹿明烛那副不太寻常的表现,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人家长得就那么好看,别人看见了就挪不动步不正常吗?好看的皮囊谁不喜欢、谁不想据为己有?”
李雨升正对着扶应看过来的视线,感觉扶应眼神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自己没救了。
“李雨升,你要知道,一般的鬾或者其他的鬼怪妖魅,都不会是明烛那个样子,哪怕是人,像他这么最起码看上去‘健康’的,也很少。”扶应说着,抬手一指自己对面的骆欤非,似乎又快又轻地叹了口气,但是李雨升没有听清,就听扶应开了口:“你看看他的样子,再看看明烛。”
李雨升闻言转过脸去看骆欤非,骆欤非也大方,挺直了脊背,任由李雨升打量。
骆欤非的多半张脸都在口罩里蒙着,不过露出来的皮肤肤色惨白,像纸一样看不见丝毫血色,看上去十分病态,和鹿明烛确实天差地别。
“咋,你也是鬾吗?”
骆欤非摇头否认了李雨升的猜测,然而扶应给了李雨升一个让他更想不到的回答:“骆欤非是人,纯正的、如假包换的人。”
“是人??”李雨升惊讶地瞪了瞪眼,重新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将骆欤非打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