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言在晚宴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用挂面煮了两个鸡蛋,端到房里的书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原木色的相框,放置在桌面上,这才拿起筷子吃面。
相框里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小的大概五六岁,大的十二三岁。两人亲热地坐在一个秋千上,大男孩紧张地张大嘴巴,害怕抱不住怀里的小男孩。
隽言嘴角噙着笑,眼睛里却一片辛凉,他囫囵吃了面,俨然不复在隽家那般稳重优雅的举止,就好像这个呼噜噜吃面的样子才是原本的他。
吃完面,他拿起绒布擦了擦相框,又放回了抽屉里。
十月十日,是影视歌三栖巨星明潇的葬礼,他在三个月前的某日因为醉酒驾驶不幸冲下盘山公路,坠车而亡,终年三十二岁。
三届柏林电影节影帝,两次法国电影节男主角提名,三界艾美奖亚洲最受欢迎男歌手,上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男配角……这样的成绩单,一生辉煌,巅峰巨星,却以这样戏剧而令人扼腕的森·晚·方式离开人世。
来送行的粉丝和明星大腕,将武夷路陵园挤得满满当当。
黑衣、黑伞、白菊花,黑压压一片的人头,幽暗冷寂的波浪上绽放开圣洁的花,当即有激动的粉丝抱着明潇的肖像哭晕了过去,造成一波波的混乱。
送葬的场面因为人数超出了预料,几欲失控。
但不得不说明潇的声望和人缘在圈内是出奇的好,连何梓琴在内,十来个圈内一线女星都站在他的遗体前哭花了妆。还有几个一线的实力派男星,也都是他的好兄弟,自愿充当葬礼上的傧相,带孤儿的他向吊唁的宾客郑重回礼。
出身低,无背景,没有过人的容貌,不是科班出身的明潇,是几十年以来,演艺圈最大的一个奇迹。
几乎没有人不喜爱他,不尊敬他,终其一生也从未有过任何负面的绯闻。
娱乐圈巨擘,明潇实至名归。
隽言夹杂在一干三线小明星的人群里,慢慢向着灵堂靠近,他没有戴墨镜,眼睛干涩微红,目光有些失焦,却没有眼泪。
“哥……”直愣愣地看着那具水晶棺里勉强算得上遗体的“遗体”,隽言的泪水疏忽而至,滂沱而下,一双手颤抖着将手中的一枚雏菊摆放在了棺顶上。
这张脸明明是他却又不是他,这张脸明明离他这样近却又这样远,嘴里满是苦涩的铁锈味,胸腔里渐渐被拉风箱的声音所淹没。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想要你死!
哪个害死你的人究竟是谁?!
他难以抑制地浑身发抖,艰难地呼吸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尖锐的吸气声……
“喂,你没事吧?”
“哎来人啊,这有人晕倒了!”
第0006章
隽言在众多宾客中其实算是一个异类了,因为他穿的是一身白,而并非一身黑。他倔强地推开扶着自己的人,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想要伸进荷包里却怎么也掏不出里面的药。
“你有哮喘?”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帮他把哮喘喷雾给掏了出来。
隽言接过来塞进口里深吸了两口,慢慢缓过神来,抬头想要道谢,却发现这张脸意外的熟悉。
“谢谢……”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高大男人,竟是明潇的黄金搭档——原禾。
原禾对着眼前这个看着自己发呆面色苍白的小新人,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熟悉。
“能起来吗?”他伸手。
隽言眨了眨眼,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谢谢您,原哥。”
“你是哪家公司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比起神坛上的明潇,原禾也是个传说,撇开他那张美艳到诡异的侵略性样貌不提,性格也是古怪的很。只要是他看得顺眼的,怎么护短都可以,但要是没有眼缘,即便是上赶着倒贴他都只会无视。
隽言摇摇头,“还没签经纪公司,我……”
“小言,你怎么也在这儿?”何梓琴本来是找地方补妆的,眼尖地看到原禾半拥着一个背影纤瘦的白衣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走过来几步一看,惊讶地叫出声。
“梓琴姐……”隽言皱起眉头,他本来不想惹人注意的。
但何梓琴一出声,就有十几个人看了过来。
更遑论他现在被娱乐圈第一美男子原禾给拥在怀里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哮喘犯了?”何梓琴对隽铭的这个弟弟是很有几分喜欢的,乖巧懂事不说,有眼色,学问又高,第一次到隽家对她表示的接纳的也是他。
“嗯,不过现在没事了。多亏了原哥。”隽言不着痕迹地推开原禾的手,下意识地往周围看了一眼。
原禾倒是诧然地望着何梓琴,“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