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为何不来了?”
银沥眉头紧蹙,认真回忆起来:“后来他没再提过,我也没问……”
韩拾一大胆推测:“一定是你们来梵净国的最后一次,他完成了某件事,所以后来你们都没必要再来了。”
“完成某件事?”银沥对此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从未怀疑过夜浮光带他来梵净国的动机,“你是说师父瞒着我,在梵净国完成了某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对,而且这件事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必须是你、夜浮光身处梵净国才能完成,你有什么想法吗?”
若不是韩拾一这一番话,银沥或许永远都不会觉得夜浮光带他来梵净国会有其他目的:“每次来,都是去山巅之上祭拜那把圣剑,并无其他异常。”
“我再想想……妙尘的孩子去哪了?为什么夜浮光要让你去拜妙尘的遗物?”
韩拾一托着下颚思索再三,顿时,一个石破天惊的真相似乎即将浮现出水面,他忽地转过头看向银沥,对方的眼神飘着一片薄雾,迷茫得不敢确信。
显然,银沥和韩拾一想到一块去了。
“银沥哥……”
韩拾一刚想说什么,就被银沥了捂住了嘴。
“你等等,我再想想……”银沥在空黑的躯壳之内来回踱步,“不可能……不可能……时间对不上,按照时间来算,我是在妙尘死去二十多年后才出生的,神界的所有神明都能作证,我刚出生,就被夜浮光抱回了神界……这中间相隔了二十多年。”
“一定不是我们想的这样……对,一定不是的……”
尽管银沥不断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
但有些疑问一旦产生,就会迅速生根发芽,牢牢地在人的内心深处破土而出,迟早会长成一棵撑天大树。
银沥额头一阵发寒,如果我不是天生的神,那我会是什么?
“可是,韩拾一,我没有命盘。”
这是银沥给出否定答案的最后坚持。
所有人都有命盘,唯独他没有。
吱呀——
红色婚房大门,再次被人从外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从梵净建国之初就一直跟在圣女身边的嬷嬷。
管事的嬷嬷活了许久,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她看到狼狈抱在地上的小椿和拂灵,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梵净国最后还是败在了男人手上。”
小椿跪在地上,哽咽开口问:“嬷嬷,圣女被喂了毒药,她好像很难受,嬷嬷快想想办法救她吧!”
嬷嬷曾跟随妙尘圣女修炼过法术,对丹药有少许了解,可当她看见拂灵痛苦扭曲的脸部五官和逐渐长出来的獠牙后,不禁打了个寒颤,闪退了几步:“这这……这不是毒药!”
“那是什么?”小椿和韩拾一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银沥仔细端详拂灵的身体变化,极其困难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化妖。”
嬷嬷似乎也看出了拂灵的不同寻常,跪在地上大声恸哭:“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这是要变成妖怪了啊!”
拂灵似乎还有清醒的意识,泪水从她血色的眼中流出,与额头上滴落的鲜血合而为一,沾到了她的唇上,她用尽力气推开小椿:“快走!趁我还有意识,你们快走!带着所有人离开梵净国,不可再回来!啊——”
她话刚说完,口中的獠牙就已经长到了唇外,她张开血口,控制不住地想要吃肉、吸血!腥红的眼睛扫过面前惊恐的小椿和嬷嬷,随后她狠狠咬向自己的手腕,鲜血从动脉流出,被她吸进口中,沾到鲜血后,她终于获得了片刻的舒适……
“你们快走啊!走!”拂灵嘶吼着,用力将身边所有东西砸向面前的两人,想让他们尽快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到何时。
小椿当然不可能离开,此刻爱意战胜了恐惧,小椿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必须留下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拂灵如此痛苦!
“嬷嬷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圣女吧!只要能就她,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小椿再次跪地,不断地向嬷嬷磕头,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只有这种愚蠢的办法了,“拂灵圣女的魂魄至纯至净,未染凡尘,她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嬷嬷,求你了,想想办法吧……”小椿挡在拂灵跟前,一遍一遍地给嬷嬷磕头,磕到头破血流也不停下来。
许是被小椿的愚蠢感动到了,嬷嬷想起了曾经那个游遍人间意兴阑珊地来到这座山的妙尘圣女,她向嬷嬷诉说自己经历过的情劫,有种千帆过尽的洒脱,也就是那一刻开始,她愚蠢又坚定地选择跟随在妙尘的身后。
明月藏,夜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