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孩子?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十八年了吗?实在是太快,当他看到方言舟时,竟有一些恍若隔世。
“方将军,你是不是依旧在疑惑,我为什么会离开第一军团吧?”萨蒂奇终于抬起头,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他对上方言舟的眼睛,他曾经的这位长官,那双眼睛,墨黑的瞳孔始终带着坚定和冷静,深邃的眼眸似乎能够一眼就看穿对方的内心。
可他也是个容易受蒙骗的人,不然,怎么会被自己的下属背叛。
方言舟坐姿端正,双腿微微分开,双手搭在膝盖之上,并不是高高在上之态,却让萨蒂奇觉得刺目极了。他总是这样,面对他人时,不卑不亢,没有长官的架子。在闲暇之余,还会与他们一同喝酒,谈天侃地,他的知识面很广,能够接下所有的话题,甚至还能科普更多知识。
他是个长辈,又像一位引领者,带着曾经懵懂的萨蒂奇一步步走上忠诚的道路。
可萨蒂奇要的并不止如此,他就算怎么努力,都成为不了众人眼中的强者,他甚至不如一个女人。那个叫做越辞的哨兵,作为方言舟的左膀右臂,备受众人的关注与尊重。
他只是方言舟的暗手,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在众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官,料理着方言舟的饮食起居,像一个低劣的管家。
他是不甘心的。
方言舟叹了一口气,“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沃顿,你该告诉我你的想法。我可以给你换一个职位,作为暗手,确实少了一些关注。”
“你知道什么!”萨蒂奇对方言舟的感情很是复杂,他从小失去父母,是方言舟无意中向他伸出了手,问他,愿不愿意参军。
他从一个小兵走到了方言舟的身边,不是为了被人忽视的。
他也要成为像方言舟那样,受众人敬仰的将军,享受被战士簇拥的滋味。
可方言舟从不给他立功的机会。
“我明明比越辞优秀,可却是她站到了你的身边,我凭什么就要躲在暗处?”
“是我判断失误。”方言舟摇头,他认为沃顿需要沉淀,所以放他作为暗手,名义上是他的副官,实际上却是在帮他执行秘密任务。
他实在没想到,沃顿是渴望受人瞩目的,一时的错误安排,换来下属的背叛。“你可以背叛我,但不该背叛帝国。”
“我可没有背叛帝国。”萨蒂奇冷笑,他双手交叉,手腕上的环锁磕碰在一起,发出叮铃当啷的声音,“相反,我可是给帝国输送了多少利益?你知道你在外战斗,那些世家贵族有多贪婪吗?我们凭什么被克扣物资,而他们就可以灯红酒绿,享受着最好的一切?我从他们手中赚钱,也是在合理利用他们罢了。”
方言舟的表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这么十几年,萨蒂奇的观念已经扭曲到如此地步。他没有什么好与萨蒂奇说的,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方言舟!你知道你的好友也背叛了你吗?!”萨蒂奇吃吃笑起来,喉咙深处冒出的话,犹如恶魔低语,“宋宁德,你该好好去查查他。”
“啊?你不相信吗!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萨蒂奇双手一摊,往后一靠,眼神睥睨要离开的人,“这是我欠你的,已经还给你了。”
后背的伤疤,从此以后,不会再隐隐作痛了。
方执玉看着坐在休息室内的叶瑾,她一言不发,任由医疗人员在她的伤口上缝针,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连表情都不曾抽动一下。
他有些担心,抓住叶瑾的手,“你怎么了?”
她从明路的关押室出来,表情就不对劲,可他当时着急对方的手臂伤势,只好先让医疗人员过来治疗。
她的伤口已经出现了发炎化脓的趋势,该是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做防水处理,竟是需要重新刮掉腐肉再行缝针。
叶瑾回过神,她没有选择打麻醉剂,那样会让她的手失去知觉。刚准备说话,就倒抽一口气,延缓的疼痛这会儿才满满涌上来,叶瑾疼得眉毛都拧成一团,“这也太痛了。”
龇牙咧嘴,手下意识地握紧,叶瑾这才发现她的手抓住的是方执玉,“方学长,不好意思,抓疼你了吧?”
“没关系,可以继续。”他把手递过来,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有了几条红痕。
叶瑾默默伸出手,再次握住,她的手有些凉,方执玉的掌心温度刚好,于是有些贪恋的多握了一会儿。
医疗人员走后,叶瑾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方执玉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想跟方执玉说起新实验体的事,却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叶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的视线也跟着手掌动了动,最后才正襟危坐,一本严肃地回到叶瑾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