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村的瘟疫源头并非在河源村,而是从别的地方传过来的,三年旱灾死了不少人,大家都没钱办丧事,有些人还能把那些尸体送进祖坟里埋着,更多的是那些一起饿死的一家人,无人收尸,只能被抛弃在乱葬岗。
乱葬岗的尸体堆积多了,也就滋生出了瘟疫。
顾明月对瘟疫的情况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她只知道那会儿河源村整个村子都不许人出入,每个人都离得远远的,互相之间恨不得隔上十丈的距离说话,脖子上都套着自制的布罩子。
死了的那些人最后都被烧掉了,什么都没留下。
那会儿顾明月一家子人都不敢出门,有什么事儿都逼着顾明月去做,他们自己窝在家里不敢动弹。
顾明月没法子,偷偷问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学着用艾草熏身才没感染上瘟疫,否则以他们家的情况,只怕顾大山他们未必会肯替她治病,早就死在那场瘟疫里了。
顾明月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艾草的苦涩味和随时都有的哭声。
瘟疫,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姜云瑶只能说:“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倘若任由戎狄打进来,死的人会更多。”
顾明月这下子不说什么了。
比起可怜别人,她更希望自己和姑娘能好好活下去。
而且石头还在边关,如果戎狄退了兵,石头一定可以回来的。
……
宁怀诚短时间内没有动身,他想要出去还要经过皇帝的同意,但皇帝未必愿意。
趁着这段时间,他把成王的事情捅了出来。
他和姜云瑶虽有书信来往,频率却不是那么的频繁,也不会在书信中说得太具体,大多都是简单交流一下进展,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们才会见上一面,譬如这回姜云瑶说自己有法子对付戎狄,她写了信给宁怀诚,除了告诉他办法,也是想着,如果宁怀诚真要去边关,是不是能略微打探一下石头的消息,到时候再寄一封信回来。
不然她每日里光看着顾明月干着急了。
具体怎么扳倒成王,宁怀诚并没有告诉姜云瑶,外头朝堂上的事情牵扯过多,只靠书信解释不清楚,若是见面,耽搁的时间又太多,他们俩都怕出什么意外。
两个人的合作走到这一步,凭的都是对彼此之间的信任。
姜云瑶只在安氏那里听到了一丁点儿的风声,说是有个御史参奏的成王在阆中豢养私兵。
这事儿可大可小,成王也大可以找个借口说是给自己训练的府上的死兵,但好不容易逮到了他的弱点和错处,其他的皇子又怎么会放过他?
太子早就知道了成王私下挖矿的事情,却迟迟没有捅出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今他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事儿被别人捅出来了,他当然也是要落井下石的。
朝堂上的争论姜云瑶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成王就下了大狱,皇帝派了人去调查这件事情。
事情暴露得也要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快一些,或许本就有宁怀诚在背后运作的缘故,几乎是把证据都递到了人手上,再加上几个皇子添油加醋,成王的罪名几乎钉死在了上头。
除了募集私兵、偷挖矿产以外,成王还多了不少的罪名,人一倒台,谁都想上去踩上两脚,强抢民女、无视宫禁这样的小事也会被拉出来。
听说皇帝生了好大的气。
可事情这样顺利,姜云瑶却一直吊着一口气。
顾明月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看懂了不少东西:“太后娘娘一直没出手,是觉得没法儿出手不想动作,还是在等机会?”
姜云瑶摇头说不知道。
她对太后并不了解。
她不了解,宁怀诚却是了解的,朝堂上参奏成王的一茬又一茬,每日里吵得像是菜市场一样,有些是已经有了证据的,有些却未必是真的,指不定就有人浑水摸鱼,而皇帝除了将成王关起来以外却一直没有下命令给他定罪。
宁怀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能找了借口进宫。
说是要陪皇帝下棋。
论理他是在守孝的,不该这个时候进宫,可他的借口找的很不错,只说自己在府中无法排解忧郁,恰逢成王又出了事情,皇帝震怒,他从小养在宫里,也该替皇帝排忧解难。
换句话说,他想和皇帝抱团取暖。
送信的太监都汗流浃背了,这英国公府的小公子单子也忒大了。
真是一点也不讲究尊卑。
偏偏皇帝还是吃这套的。
宁怀诚进门的时候皇帝正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面前的桌上摆了许多的奏折,地上也扔了许多,随便扫上一眼都是关于成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