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氏织造在花县的成衣铺子,是水德音和汤若固,用来洗黑钱的地方,句奴贩卖的生意停了,其他肮脏生意未止,此处是水德音和汤若固最重要的利益联系所在;
西溪库房的十万匹棉布,将要被水孔昭抵出去,换成钱,用来流转资金,缓解经营压力,一旦被毁,便是断了水孔昭一条腿,而最能挑起水孔昭对水德音憎恨的,就是水老太的偏心。
激化矛盾,借刀杀人,让水德音两头顾不上,顺便在水德音和汤若固的要害关系上乱七八糟地砍上一刀,好狠的手段,暗影佩服地一拱手,闪身离开。
屋子安静下来,不远处的棋牌房间里,伙计们打牌的吵闹声断断续续传来,于霁尘心里,再度升起股陌生的古怪感。
直至回到隔壁屋,见到水图南,于霁尘明白了那古怪感从何而来,哈,就是因为暗影顺嘴说的那句“你夫人”!
听人劝吃饱饭,于霁尘拉着水图南又泡了一次脚后,灭掉灯舒坦地躺下睡——其实心里还揣着那点没琢磨明白的事,“你夫人”,三个字怎么就让人心思静不下来呢。
梅雨季未过,外面不定时落雨,伙计们打牌的吵闹声,和时急时缓的雨声交错传来,静谧的屋子里,疲惫不堪的两个人,很快跌进黑甜乡。
不知睡了多久,水图南被奇怪的声音吵醒,刚醒时有些烦,但旋即,她意识到那声音她最近刚听过。
——她要出嫁了,阿娘就把些压在箱底的东西拿出来教她知晓,甚至安排了专门的老妈子,带她去专门的地方现场观看。
她一边诧异于天下还有这种地方,一边又羞得不行,数度逃跑,皆被老妈子抓回。
那些男欢女爱的场面,其实更多的,令她觉得恶心反胃。
声音从另一边的隔壁传来,隔壁的床又正好挨着这边的竹编夹泥墙壁,那个声音近得哦,简直像是在同个屋子。
水图南不敢乱动,越来越尴尬,老瓜子抽风,爬到床边气声唤:“于霁尘,于霁尘?你被吵醒没?”
热得只用被角搭着肚的于霁尘,本不想答应来的,可是那轻软软的气声响在脑袋边,让她鬼使神差应了句:“没醒。”
在隔壁吱吱呀呀的声音背景下,水图南莫名乐起来:“骗人,你睡着了打呼的。”
于霁尘嘴硬:“瞎说,我才不打呼。”
水图南缩到床头,抱着脚:“怎么办,我好尴尬。”
于霁尘老神在在的:“小小年纪心里怎么这么不清静呢,堵上耳朵,念一百遍——念十遍八大神咒,应该就没事了。”
水图南嗫嚅须臾,捏着嗓子为难道:“我不会背八大神咒,好尴尬。”
“你把我叫醒,只会更尴尬。”于霁尘彻底醒了,坐起来靠在床头。
是啊,天下还有什么事,能比和认识的人一起,坐着听隔壁的人半夜亲热更加尴尬的呢。
为转移注意力,水图南慌乱中提了个糟糕的话题:“其实,也不会很尴尬,男女欢好,我更多的是觉得恶心。”
“为何?”于霁尘躺的是靠窗户的床,借着窗户前上隐约的光亮,看向里面模糊的人影。
可能是怕惊扰到隔壁,水图南撑着共用的床头矮脚小茶几,靠近过来道:“你晓得同老吗?”
可能是受水图南鬼鬼祟祟的行为影响,于霁尘也往茶几这边靠了靠,二人几乎头挨着头:“废话,你和于粱不就结的同老。”
“我是说现在。”水图南越说声音越低,“你见过同老么?”
于霁尘困得揉眼睛:“见过,铺里有伙计就是,这边关掌柜也是。”
之前在军里时,更是什么情况都见过。
“那你怎么看待同老呢?”水图南问个不停。
于霁尘心里,再度升起那种古怪的感觉,莫名就对自己有些恼怒,下意识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给用力压了下去:“那是个实际存在的事情,我怎么看待不重要,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水图南随口闲聊着,装得漫不经心,“这不是故意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么,隔壁太尴尬了,还没结束。”
“快了,应该快了。”于霁尘说了两声,收回斜靠的身体,重新躺下。
今夜注定无法安睡。
等隔壁好不容易安静下来,要死不活的,外面打雷了,电闪雷鸣砸下来,水图南吓得一跃而起,兔子一样钻进于霁尘的被子里。
同样被雷声吓一跳的于霁尘,挣了下被紧紧抱住的胳膊,挣不开,直接放弃,任她抱着:“以前打雷怎么过来的,不都没事嘛!”
水图南缩在于霁尘身边:“以前遇见打雷,都和秀秀一起睡,或者和我娘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