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卫云章忍不住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实在不该这样想她。她是书香名门出身,一天下来,直到现在,也未曾做过什么失礼的举动,即使是饿了吃些糕点,想必也是细嚼慢咽,斯文至极,应该干不出把腮帮子塞满这种事情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挺愿意这么想象的。
他绞完了发,把布巾放到一边。
女人沐浴一定是很慢的,又是新婚之夜,想必是慢上加慢。卫云章抄着手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百无聊赖地开始研究梳妆台上崔令宜卸下来的饰物。
他拿起满是珠翠的花冠在手里掂了掂,不由咋舌。这么重的东西,她那么细的脖子竟然能承受得住,委实是厉害。想起她的脖子,想起那抹暖融烛光中的莹白,他不由眯了眯眼。
他又把玩了一会儿台上的饰物,直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才起身,笑盈盈地朝门口望去。
这一望,眼睛便又转不动了。
她卸了妆,眉如淡墨,唇如薄丹,宛如一株出水芙蓉,在大红寝衣的包裹下,反而显得格外清透纯洁。
似乎是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她低下头,拧着自己的双手,低低道:“郎君。”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我帮你擦擦头发。”
“这,这怎么好。”崔令宜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必紧张。你我之前虽素昧平生,但缘分至此,今日之后便是夫妻,夫妻一体,不必计较那么多。”他柔声道,“我不是什么苛刻之人,你也不必太过拘谨。”
崔令宜轻轻地“嗯”了一声。
长睫垂掩,看不清她的心思。
不过卫云章也不着急,一边替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你可有乳名?”
崔令宜道:“没有。家中有时候喊我令宜,有时候喊我四娘。”
“那我也喊你四娘可好?”卫云章含笑道,“正好我们府中也没有行四的姑娘,满府上下,就你这么一个四娘。”
“郎君顺口就好。”崔令宜抿着唇笑了笑,抬起头,望向卫云章,“那我也喊郎君三郎,可以吗?”
她微微仰着头,朱唇轻启,额头上还残留着一点点淡淡的水痕,呼吸之间,她方才沐浴时用到的花露清香,都仿佛钻入了鼻尖。
卫云章顿了顿,伸出手指,擦去她额头上的那点水痕:“当然可以。”
两个人的距离忽然就近了。
崔令宜没有动,卫云章也没有动。
两个人注视着彼此,烛火哔啵,浅浅的呼吸,在安静的夜里交错。
卫云章的手指,缓缓从她的额角滑落。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终于低声开口:“……可以吗?”
崔令宜没有回答,只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耳根,而后低下头,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卫云章躬身,双臂一抄,将她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她陷进了柔软的被褥中,有点局促地屈起双腿,试图把身下的被子扯到上面来。
他靠了过来,覆在她上方,一下子就遮去了一大半的光亮。
他以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并没有急着动手动脚,只是认真地说道:“四娘,也许你嫁进来之前,崔公叮嘱了你许多,但说到底,家和万事兴,我确实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你若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直说便是,我们卫家并不会为难媳妇。我听说你喜欢作画,我就让人把隔壁的一间挟屋改成了画室,等明天天亮了,我带你去瞧瞧。”
崔令宜惊讶地看着他。
还真是想好好过日子啊,竟然对她这么好。
可惜马屁拍到马腿上,她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喜欢画画。
但她努力做出感动的样子,道了一声:“多谢三郎。”
他笑了笑,低下头,试探着亲了一下她的眼角,蜻蜓点水似的。见她没有推拒,他便又大着胆子,继续往下亲去。
崔令宜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被面。
饶是已经熟读了书册,但真要干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有点紧张。按照她的性格,她其实应该主动些的,不会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任人鱼肉。但……唉,谁让她现在是个闺秀呢,哪有闺秀会在第一夜就主动的。若是让卫三郎起了疑心,那就大大不妙了。
唇上一热,是他贴了过来。
崔令宜本能地瞪大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他轻笑一声,抬起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他说。
热气在她唇间流窜,激起她轻微的战栗。
崔令宜:“……”
她倒不是害怕,实在是现在又被他遮住了眼睛,又被他压住了身体,她需要不断提醒自己,现在是在进行夫妻义务,而不是进行危险训练,可不能下意识反抗,一手刀把他给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