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县太爷行事,自然是要以封邑地事务为先,就算你们来了,也得等他忙活完手头差事,才有工夫招待你们咧!”
与城防官兵的王朝派养不同,这些县府官差领的是县令差事,受的是县令私饷,知的是自家县令后台稳妥,所以当真是目下无人,丝毫没把几位户部侍郎小官放在眼里。
甚至颇有闲心地嘲弄道:“要不,你们几位就在这青楼门口等上一等?”
“指不定待我们县太爷办完了差事,愿意召你们见上一面?”
周围的官差都哈哈捧腹笑了起来。
黎梨看得火冒三丈:“岂有此理!仗着封邑地自理,竟敢如此欺辱京官!”
她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云谏拉住了。
后者环顾这座天香楼一圈,略微沉吟,直接带她转身离开。
“走,我们先去个地方。”
天香楼外闹得不可开交时,楼上有道窗缝推开了少许,屋内一位身着浮光锦衣袍的中年男子正紧张地往下张望。
“赵县令,闹得这样大,不会无法收场吧?”
赵逸城悠闲坐在雅桌后头,啜饮着香茶,不屑道:“往年又不是没有京官来查过,何时真出问题了?”
他冷哼了声:“放心,我已经叫人传信给三皇子了,且再等几日。”
“这群小小侍郎,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凶,到时候三皇子压上一压,我们银钱送上一送,他们立即就能变了嘴脸,只怕恨不得管你我叫声‘爹’。”
“那就好,”那浮光锦男子松了一口气,刚想合上窗户,目光又倏尔凝住。
“等等,那不是……”
一道银白身影出现在天香楼下。
萧玳才遵了黎梨的委托,去县城里的医馆雇了大夫,托他们下一趟村,看看常大的断腿。
他忙活完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县府处所,才到街头就听见这边的喧吵声。
沈弈已经忍无可忍了,迎面就要推开阻拦强闯,那几个官差毫不手软地抽了刀,“噌”一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京官大人,利刃可不长眼。”
户部几人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将沈弈往后拉:“沈侍郎,别冲动……”
眼见恶人当道,沈弈气得脸红脖子粗:“实在狂妄!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这是怎么了?”
后面人群拨开了一条路,萧玳的声音传来。
沈弈听见了,一个激灵就将他扯了过来,对那几个官差喊道:“来!你们真有胆子的话,把刀架他脖子上啊!”
“架啊!”
萧玳:?
户部老臣们吓得魂飞魄散:“住口!不可拿龙裔玩笑!”
这声“龙裔”一出来,非但楼下官差们停住了动作,就连楼上的赵逸城也腾地站起了身。
“是三皇子?”
他挤到窗边,凝着视线望楼下的人,渐渐蹙起眉:“……五皇子?”
“皇子,皇子……”身边那浮光锦中年男人喃喃几声,突然宛若晴天霹雳,一把拉住他,“你确定他真的是皇子?”
赵逸城实在看不惯他的一惊一乍,甩开他的手道:“我曾入过京,对他有些印象。”
“完了啊!”
浮光锦男人险些腿软跌落在地。
那少年……就是他在酒家遇到的,要对方陪他玩几天的那个啊!
他竟然敢叫皇子陪玩,而且只愿给十两……等等,那被他称为妹妹的,莫非也是位皇室宗亲?
浮光锦男人面色煞白,倚着墙无法动弹。
楼下的萧玳弄清缘由,已经亮明了身份玉牌,似笑非笑地对那些官差说道:
“来啊,刀架我脖子上啊!”
户部老臣们又是惊悚叫喊:“殿下,莫要玩笑!”
楼下的官差再是胆大,也只是领了县令拖延来人的命令,哪里敢对皇亲下手,不由得踟蹰着望向二楼窗口。
赵逸城心知拦不住了,面色阴沉地向身边手下传话,叫楼下放人进来,又踢了脚旁边瘫软的浮光锦男子。
“快去找你兄长过来。”
门口的尖利长刀终于有了分寸,通通往旁撤开,萧玳领着户部众人,
顺利步入天香楼内。
里头的老鸨早就听见了,这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忙搬来麒麟引凤太师椅,招呼下人备茶,不多时,堂内众人也乌压压跪了一地。
萧玳拨弄着手里的茶碗,余光瞥见一道浮光锦身影匆匆往后门闪去,才抬头,一道乌纱官帽人影“扑通”一声跪到了身前。
“不知五殿下大驾,微臣有失远迎!”
萧玳移回视线,打量着面前的乌纱帽,笑了声:“幸好你不知,不然我岂不是要错过一场县府官差的拦门大戏?”
先前在房里的阴冷气质敛了个干净,赵逸城擦着额角不存在的汗,急切解释道:“五殿下千万别误会,今日微臣碰巧在此查贼,放了话要封场子,手下的人又不懂事,这才误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