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善和迟疑了一下,没有再挽留。她亲自送纪云栀走出秦家,看着她登上马车,才回去。
陆善和脚步沉重地往回走,走到房门外,下意识隔着袖子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处。她身上的伤可不止手腕上的那一处,更不是她自己磕碰到的。
她拧眉看着面前的房间,转身走进庭院里,在石凳坐下,望着围墙发呆。好半晌,她抬起脸往上看才发现天幕阴沉沉的,厚厚的阴云一簇簇堆在一起,似在酝酿一场暴雨。
她仿佛被困在了这里,阴云与围墙将她困在其中,未来将会是一场场阴沉的暴雨,并且永远看不见彩虹。
从决定嫁到秦家那一日起,陆善和就预料到了今日。
可是她根本没有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纪云栀每日傍晚都去老太太身边陪她念经,隔了几日就往云至坊跑一趟。期间也去了纪家两次。纪云霄身体好些了,姐弟两个一起在外小聚了一次。
果真如陆玹走前所说,宫里有宴席请她。她赴约而去,也遇到了陆玹说的西番人——西番王妃。
不过她和西番王妃没说上半句话,对方也没有找她麻烦的意思。
宴席将尽,太子妃单独将纪云栀请进雅间。
“太子妃。”纪云栀福身,膝盖还没弯下去,太子妃身边的嬷嬷
已经将她扶了起来。
“没有外人,与我客气什么。”太子妃月份大了行动不便,今日宴席她也只不过出席了半刻钟,便匆匆离席。
她懒懒地靠在椅子里,朝纪云栀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坐。
“我如今身上乏,精力也不济。只两句话。”太子妃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你见过西番王妃了?”
“瞧见了,只是座次远,没有接触。”纪云栀一边答话,一边在心里揣摩太子妃要跟她说什么。牵涉到西番,想到陆玹和西番的过节,纪云栀不由正色了些。
太子妃瞧着她这神色,柔和一笑,道:“不是大事,就是点私事。西番王妃有一对双生妹妹,这次也一同来京城。原以为是送进宫的,可这有段日子了也没瞧着送进宫里去。我听太子说,可能是要送去陆府的。”
纪云栀愣了一下。
太子妃笑着说:“只是一个猜测,若真是这样,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纪云栀很快反应过来,道:“多谢太子妃提点。如今西番已经归顺,若能冰释前嫌修复关系,也是很好的。”
太子妃打量着纪云栀的神色,笑笑没说话。
小殿下谢昭从外面跑进来,太子妃将人叫到身边来,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手,再柔声道:“你婶娘要走了,你去送她。”
“好!”谢昭点头答应。
向来顽皮的他在面对纪云栀的时候,却是少见的好性子,乖乖地送纪云栀出宫。
回去的马车里,纪云栀想着太子妃说的事情。确切地说,她在想着若是进了府,应该将人安排住在哪儿?西番人,风俗习惯不同,也不知道会不会好相处。若是那两个西番女子不会说中原话,那相处起来可就更麻烦了……
纪云栀从未想过陆玹会不纳妾,不过早晚的事情。
纪云栀一下子回过神,赶忙说:“差点忘了,去宝珍阁!”
那对给陆善和打的首饰,今日可以去取了。刚好一会儿顺路,先去一趟秦家,把簪子给陆善和。
马车突然停下来,纪云栀疑惑地挑开车帷往外望去,看见了陆玹的马车。
陆玹坐在窗边,正看着她。
纪云栀一怔,立刻弯唇一笑,甜声:“二爷回来了!”
陆玹将打量的目光落在十日不见的小妻子眉眼间,她仍旧是如此巧笑嫣然,只是看着她的甜笑,就让他心情变好了不少。
陆玹问:“去哪儿?”
“去一趟秦家给善和送点东西,然后就回家。”
陆玹颔首。放下车帷前,他补了一句:“早些回去。”
纪云栀看着陆玹的车帷被放下,她才放下车帷。她这才恍惚已经十日没见到陆玹。不过她也有些习惯了,陆玹总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隔几日才归家一趟。
纪云栀觉得自己这二奶奶当得很轻松,陆玹在家里的时候不多,只要他回来的时候尽心伺候着就行了。
而陆玹也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只要在床榻上听话些,就足够了。
纪云栀忍不住又想,等日后陆玹纳了妾,院子里的人多起来,她兴许就更轻松了!
马车在宝珍阁正门前停下来,纪云栀也没上马车,让月牙儿去取了那对簪子,立刻往秦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