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娅别开脸,咬牙道:“……那恐怕要让你们失望,我做不到!”
方时沧?他未必会来救她。
就算来救了,回去后她不被打死也要被骂死吧,这么多钱,认识的所有长辈都能在她耳边叨唠死。
彪形大汉微微一笑,转而和声细语说:“好,你是尊贵的大小姐,我们其实也不敢随便动你,顶多给你磕点小伤,你猜猜看,我们会有什么办法让你既难受,又不留下痕迹?”
“把桶拿过来。”
话音刚落,一桶冰水就递了过来,上面还浮着些碎冰,明显是刚化开的。
浑身被绑的女孩往墙角里缩,却无处可退,紧紧埋住头,唰啦啦!一大桶冰水往她身上浇来,刹那间寒凉刺骨。
她连呼吸都困难了。
这满脸冰水全当眼泪水了。视频拍完,有人紧跟着通了电话,又说粤语。
瑞娅听得出他们在谈判。
今晚,其实按正常情况来说她是不会出事的,坏就坏在她遗忘了自己命定的身份,摆脱了随行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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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午夜时分,几小时过去,人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濡湿的衣服也快在这闷热的夏夜里晾干了。
闷闭的仓库里正寂静,外面传来停车声,很快,有一些脚步逼近。
这些悍匪顿时激动起来,屋内一下闪出许多人影,瑞娅粗略一数,大概二十个,黑压压堆出大片暗影。
入口处人影繁乱,另一批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成排出现,进了门。
从中走出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很明显,只有最前面的男人穿白色衬衣,干净整洁,成为现场唯一的特例。
方时沧,他径直走来,好像很熟悉流程似的,直接在谈判桌前坐下。
过程中,他只淡淡掠过这角落一眼,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瑞娅感觉他专业得好比参加什么商业会议,或是……像那种频繁被请去校长办公室的家长,一来就熟练而冷漠地走流程,谈话、签字、解决麻烦。
助理与会计紧跟其后,还有几个专家模样的人,针对这方的加价,他们开始了一轮以粤语交流的谈判。
现场太过冷静,瑞娅倒觉得这像一场梦了,直到亲眼看见外面的人开始搬一箱又一箱纸币,他们进入验钞环节。
她扭头看一眼窗外,只见平地上停着几辆车,保镖们不停搬运钱箱,单是保镖人数都比这些悍匪多了。
流程太漫长,在他们检验钱币的空当,方时沧终于起身,慢步踱过来。
皮鞋声不急不缓,他斜前方的一张旧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
那面料高级的白衣长裤,与沙发上的棕色劣质皮面格格不入,但他坐在那儿,破旧沙发就变得高级了起来,被暗黄灯光染出一层旧电影的胶片质感。
他瞧着她。
瑞娅看不懂他从上到下打量她身体的眼神,也看不懂那嘴角的一点冷笑,不能确定他是被她气到了,还是对她感到失语。
可惜她浑身被捆绑,否则她绝对会把头发拨乱,挡住自己难堪的脸。
流程终于结束,守在她左右两边的劫匪让了开,有人过来给她松绑。
领头的彪形大汉对方时沧频频表示敬重,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先生是他们在大湾区这么多年遇到过做事最利落的富豪,很明智,不浪费时间精力,爽快在最快时间内将全额现金交足,甚至没有拖过夜。
瑞娅却觉得奇怪。
方时沧这人有时真是冷静得可怕,到这会她还瞧不出一点他的情绪。
他怎么会这样干脆,在最快时间先自己拿全款来赎人?其实,愿意磨的话,拖上几天把赎金削减一半肯定不成问题,新闻里、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故事。
瑞娅正出神想着,当他俯身过来抱她时,手臂压在她腿部与胳膊的红肿处,她疼得不禁发出低吟,才回过神来。
她刚想让他动作轻点,又自知理亏,只好埋在人怀里装晕不说话了。
上了车,回到熟悉的车后座,那辆宾利内清新的淡淡木质香让她感到了安全,她这才睁开迷蒙的眼。
她躺在方时沧的腿上。
他的双腿交互搭着,她的背就靠在上面,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与膝盖间。
他冷淡地看着她。
“五十亿……我真的错了……”瑞娅闭了闭眼,捂脸叹道。
连她都主动承认的错误,可是真难得。更难得的是,方时沧竟没像她想象那样责备她,只抬起她的下巴,跟她对视道:“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身份和命运,对你来说应该能长点教训了?这不怪你。不过,下一次再甩开保镖,那就全责在你。”
瑞娅觉得他这么宽容很不正常,但她更好奇别的,磕磕巴巴问道:“叔叔,你……你真的给够那笔钱了吗?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