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无宴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不怒自威,“现在看清了?”
守城将磕头如捣蒜,告罪求饶。
靳无宴并没治他大不敬之罪,反说夜里当值警醒些并没错,沉沉的目光扫下来,守城将自己也知道从今后自己这张信口开河的嘴得上针线缝上了,等靳无宴走了,他自顾扇了自己俩个大耳刮子,又急急忙忙派人通知了县令。
县令让夫人在家里又备下了茶水点心,做了两手准备。
梁飞若并不想去打扰县令一家老小,繁文缛节麻烦的很,若是县令家中有个老母亲,大概率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战战兢兢随时等候被召见。上下有别,梁飞若体谅位低权轻者的不易和惊怕。
况且驿站也近些,梁飞若自去了驿站稍作休息,同县令说了几句客气话,让他回去,一切照旧,不必管他们。
护卫们吃了热乎的汤水肉饼,身体暖洋洋的。梁飞若让人检查了马匹,不能继续前行的解了马鞍,更换马匹。没有人说话,大家心情都很沉重。燕穆王是个和善的老人,作为大燕的臣民大家都希望他长命百岁。
要启程时,有个侍卫脸色难看,蜷缩在马背上。梁飞若看见了,问他怎么了。侍卫捂着肚子说,不知怎么的,闹了肚子。
梁飞若说:“许是连夜赶路,寒气入体,你留下,等好了再回去。”又问了声,可还有其他人身子不适,不必逞强。
被留下的侍卫一脸感激,连声告罪。
梁飞若打趣道:“赶紧去茅房吧,别拉在裤子里了。”同守城将说了声,让他给找个郎中看看。
天已亮,街上行人并不多。梁飞若像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路上并无大声呼喝吵醒尚在梦乡的百姓。
一直没离开的县令同守城将站在一处,远远看着一行人远去,直至消失在仓青色的天地间,不无感慨道:“大燕有这样的王储和太孙妃,大燕的未来无可限量啊!”
守城将亦是无限感慨的样子,又挠挠头,不解道:“可是他们这样火急火燎的往都城赶,是出了什么事吗?”
县令神色一凛。
到了第二处城池休整,梁飞若看到了疾风。
疾风被照料的很好,草料吃的饱饱的,睡在新鲜干燥的稻草上休息。梁飞若摸了摸马头,想到了它的主人,马儿都要休息,他呢?
**
靳无宴片刻都不敢停,一路风驰电掣赶回王都,入了宫门时,正是晌午。
新城公主和燕穆王正趴在一张桌子上享用美味的午餐。
新城公主说:“您这么骗他们没事吧?”
燕穆王老神在在:“能有什么事,兵不厌诈,我也是为了他们好,都好了这么久了,突然说要分开,这不扯嘛!”
靳无宴走的匆忙,将梁飞若写的信落在宫里,被燕穆王偶然发现,本是无意间扫了一眼,后来面色凝重的将信认认真真看完,又叫来院使一问,暗道了声:“原来如此。”
梁飞若这一阵子异常的举动一下子解释通了。
他背着手左思右想,生怕孙子将事情搞砸了,后悔一生,决定亲自出马,于是就想了这么个损招。本意是假装病重,将俩人再弄回来,然后催促成亲,那什么“临死之前看到孙子大婚就能安心闭眼了”不都是现成的套路嘛。等成了婚入了洞房再借口喜事一冲,大病痊愈。完美!
燕穆王想的很好,为了逼真将亲闺女也叫了回来——侍疾。
新城公主大上午的鬼哭狼嚎的过来,一瞪眼,亲爹好生生的勾着腰正在逗鸟,顿时惊愕出声:“阿耶,您这是回光返照啦!”
燕穆王没给她气死是他脾气好。
父女二人正酱肘蹄子烧鸡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大殿的门自外向里被撞开,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了进来,桑波立时呵斥:“大胆贱婢!”
小太监扑在地上,又惊又怕又急,哆哆嗦嗦:“是太孙殿下,殿下他回来了!”
话音方落,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传来。
殿内几人登时慌了。
燕穆王扔了手里的烧鸡,急急忙忙要上榻装病。新城公主慌慌张张起来,没留神踩住了她阿耶的衣裳。桑波又来扶燕穆王。撞歪了桌子,掀翻了酒杯。几人跌跌撞撞抱作一团。
靳无宴已飞奔进来,撞翻了好几波企图拦他的宫人,他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些宫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路上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的悲伤劲还没散去,黑夜连着白天的奔波,忍着不适,眼底青黑,面上都显出狰狞之色。
忽然到了近前,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是懵的。
燕穆王被抓了个现行,还没来得及开口。新城公主见大侄面如恶鬼,生怕被牵连,立刻叛逃:“大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被叫过来,我伤心欲绝的过来,哭了一路,不信你问桑波。不干我的事啊,真不干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