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大坝下观望,险情已除,再看这天,连绵数日的阴雨也像是要彻底放晴了。
景鹏送来一碗菌汤给他喝,还有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烧饼。
他粗口吃了,吃完后,心里想:“这也配叫菌菇汤?”
忽然好想若若。
他又看向平息下来的大泽江,也不知缠着若若发带的护身符飘向了哪里。他想:若若又救了我一次。
姚家小姐也分到了一碗菌菇汤和烧饼,刚喝了一口就吐了,这是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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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若在宫里歇了一.夜。
燕穆王不理她的纠缠,说她想悔婚,自去找靳无宴。
他老头子年岁大了,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年轻人了。
海桃听到消息,收拾了东西,从宫外她和景鹏的私宅入了宫内,她有太孙殿下亲赐的通行令牌,随时准备着入宫伺候太孙妃。
见了面,海桃先道喜。
柳条儿的眉毛眼睛在一张肉嘟嘟的脸上狂舞,任谁都看得出她很快乐,快乐的不分场合。
梁飞若的表情也很奇特。
海桃想了想问:“主子,你看上去不高兴?”
梁飞若:“我为什么要高兴?”
柳条儿眉飞色舞道:“海桃,主子要抗旨拒婚,不嫁太孙殿下啦!”
梁飞若转而看向她:“你倒是挺高兴。”
海桃抱着小包裹蹲到梁飞若身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忽然道:“主子是真的伤心了。”
梁飞若:“!”
海桃说:“主子说过,等失望攒够了就离开,绝不回头!”
梁飞若:“?”你说谁?
柳条儿:“哈哈!”
梁飞若和海桃一起看她。
柳条儿做了个封嘴的手势。等海桃收拾东西的时候,柳条儿偷摸着跟上去,用胳膊撞她,“你完了。”
海桃:“什么?”
柳条儿:“主子和殿下崩了,你跟主子还是景鹏?景鹏是殿下的人。”说完她还很得意,“反正我没有这样的烦恼。”
海桃想都没想:“这还用问,当然选主子啦!没有主子我早不知死多少遍了,死的还很惨!”海桃是梁飞若从修炼邪功的淫窝救出来的,处子之身,冠以圣女的名义,一个女孩儿伺候十几个汉子,至死方休。
柳条儿:“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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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飞若昨夜临睡之前在熟悉的宫道上转了一圈,回忆过往,记忆清晰连贯。
她的父母也是在“江定之耻”中被楚皇下令砍了脑袋。
燕穆王怜她年幼,又喜她聪慧讨喜,接入宫中抚养多年。她同燕穆王的感情是很好的,好的都有些没大没小了。
可是她仔细回想,却对王太孙没什么印象。
小时候没什么交集,长大了她陪伴在兄长身侧,一直为报国仇家恨,劳心劳力。似乎同王太孙也没什么往来。
她的记忆里没有他!
也是啊,她一个女眷,又无需向大帅回禀什么。就算有,她还有俩个哥哥。无需她同外男交涉。
若不是上次见一面,她几乎都认定自己没见过他。
可如今回想起来,记忆又开始模糊了。
她记不住他的脸,只知道他说话特别气人,张嘴就辱她清白。贵族子弟,礼仪规矩都喂了狗,人也没分寸,大庭广众,还动手动脚。实在可恶!
梁飞若回想起这件事,越想越气人,气得心肝疼。
她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梁飞若仔细梳理了一遍记忆,确信自己对王太孙没什么印象。她断定燕穆王之所以撮合她和王太孙,不过是因为俩位兄长功高。姻亲笼络再正常不过,但是凭什么要她做牺牲品?
她梁飞若,要么不嫁!要嫁就嫁意中人!
谁都不能逼她!
梁飞若带着这样的火气,不甚愉悦的睡了,夜里做了个梦,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就,挺憋屈的,憋得喘不过气。
然后将自己憋醒了,发现自己头闷在被子里,出了一脑门热汗。
她怔怔的坐了半晌。
海桃伺候她梳洗,问她怎么了。
梁飞若心有余悸:“燕王宫不能待,半夜鬼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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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宫的伙食没得说,梁飞若嘴里说着不能待,却还是在燕穆王那蹭了早膳又蹭午膳。
燕穆王看着她的目光总是透着戏谑,大概认定了昨天她就是在闹小女儿家的小情绪,毕竟追了那么多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说不娶就不娶!你说娶就娶!凭什么啊?
这还是桑波掐着嗓子捻着兰花指逗燕穆王发笑时说的。
俩个老不正经,晚上没事干,一个扮靳无宴,一个扮梁飞若分析了半天,得出的结论。
笑过后,恍然大悟,也就没当回事。
燕穆王看梁飞若吃得高兴,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说去找靳无宴说清楚吗?你这磨磨蹭蹭的,作甚呢?”